湘潭湘江码头,一艘清军的官船正在装粮,码头上已经聚集了无数饿得两眼发直的百姓。
一艘小船此时已靠向了那艘官船,那官船正在运粮,见这艘小船靠近,船上之人都有点不明所以。
长毛逼近,为防意外官府已下了死命“不许民间片板入江”,这艘小船本该远远逃开才是,怎么还会靠近?不过看来船上只有三个人,而且这几人个子都不高,其中一个更明显只是孩子, 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官船上并没有发炮。待那小船靠近了,官船上军官走上船头高声喊道 :
“官府运粮,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
船头一个鱼民打扮的女子立刻答道:
“几位官老爷可否行行好,家里揭不开锅了,今日冒险下江打了几尾大鱼,想与官爷换些粮食”
那军官闻言,啐了一口:
“滚开!军粮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换的?再不滚,老子把你们当长毛细作抓起来!”
曾晚妹却不慌不忙,示意同伴将船更靠近些,举起手中几条用草绳串起、活蹦乱跳的大鱼,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军爷息怒!实在是没法子了,瞧这鱼多肥美,刚出水的!就换一小袋米,够家里孩子吃顿饱饭就行!求军爷行行好!”
她一边说,一边让同伴将小船几乎贴上了官船的船舷。船上的清兵注意力都被那几条大鱼和曾晚妹刻意示弱的姿态吸引,有人甚至淫笑起来:
“头儿,这鱼看着是不错,要不我们请这小娘子上船来亲自给我们做……”
就在这短暂的松懈瞬间,一直蜷缩在船尾、穿着破旧渔家衣裳的陈玉成,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抓住官船船舷的缆绳,猛地发力,轻盈而迅速地翻上了官船甲板!
“什么人!”
一个清兵惊呼,刚要拔刀。
陈玉成却不理会,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猛地扑过去,用早已藏在袖中的小刀狠狠一划!
“刺啦——”
麻袋破裂,里面露出的根本不是预想中的米粮,而是一块块用油纸包裹、形状规整的黑色块状物!浓烈而奇异的焦甜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鸦片!是福寿膏!”
陈玉成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岸上越聚越多的饥民们嘶声大喊,
“官府不用粮食救我们的命!他们用我们的粮食换来了这些害人的烟土!他们是要我们的命啊!”
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码头上空!
岸上,原本只是麻木观望的饥民们瞬间哗然!
“什么?是鸦片?”
“天杀的!我们饿得吃树皮挖观音土,他们却用粮食换这鬼东西!”
“怪不得加征那么多粮税!原来都拿去换烟土了!”
“狗官!不给我们活路啊!”
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抢了这帮狗日的!”
饥民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码头,冲向那艘运粮船!
船上的清兵顿时慌了神,军官声嘶力竭地命令阻拦、开枪,但愤怒的人群根本阻挡不住。有人被推倒,有人中了枪,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身体,红着眼睛往上冲!
场面彻底失控!
趁此大乱,曾晚妹和另一名黑鸦队员也迅速翻上官船。曾晚妹目标明确,直扑船舱底部。根据之前探查的情报,被掳掠的女子通常会被关押在那里。
果然,在底舱一个阴暗潮湿的隔间里,她找到了几个被铁链锁着的年轻女子,其中就有陈玉成的妹妹小花!她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小花!别怕!我是你哥的朋友,来救你了!”
曾晚妹低喝一声,手中乌兹冲锋枪对准门锁几个点射,“咔嚓”几声,锁链应声而断!
外面的喊杀声、哭叫声、枪声震耳欲聋。小花吓得瑟瑟发抖,曾晚妹一把将她拉起:
“跟我走!”
她们冲出底舱时,甲板上已是一片混乱。饥民们正在和清兵扭打,抢夺着那些鸦片块,也有人试图去抢船上或许存在的真正粮袋。陈玉成和另一名黑鸦队员正用缴获的腰刀抵挡着几个试图反扑的清兵。
“得手了!撤!”
曾晚妹大喊一声,掩护着小花冲向船舷。
陈玉成看到妹妹,精神大振,奋力砍倒一名清兵,也向船边靠拢。
“跳!”
曾晚妹毫不犹豫,拉着小花纵身跳入江中。陈玉成和另一名队员也紧随其后。
四人迅速游回自己的小船。曾晚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艘官船已被疯狂的饥民彻底淹没,熊熊大火从船舱里冒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点的火……
她不再迟疑,启动了小船上隐藏的马达,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迅速驶离了这片混乱的水域,将冲天的火光和喧嚣抛在身后。
船上,惊魂未定的小花扑在哥哥陈玉成怀里放声大哭。陈玉成紧紧抱着妹妹,看着曾晚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敬佩。
曾晚妹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好了,没事了。”
小船劈波斩浪,向着南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