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不再试图去“看破”或“破解”,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将那根探路的木棍轻轻放在脚边,双手自然下垂,指尖微微颤动,感受着空气中那几乎微不可查的灵气流动。他不再去想那传说中的不老长春谷,不再去思考谷中可能存在的奇珍异宝,甚至不再刻意维持“躺平”的心态。他只是……放空。
《龟息功》自然而然地运转开来,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细微,心跳也放缓到近乎停滞。外界的一切喧嚣——风声、虫鸣、甚至他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他的心神沉入一片虚无的宁静之中,仿佛回到了母体,回到了万物初生时的混沌。
他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整个身心去“感”。他感觉到脚下的泥土传来温润的凉意,感觉到周围古木散发出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木灵之气,更感觉到前方那片浓雾,并非死物,它也在“呼吸”,以一种宏大而古老的韵律。
“无为而治,心静自明。”
石碑上的八个字在心海中浮现,不再是需要理解的箴言,而是化作了身体的本能。他不再抗拒雾气的包裹,不再试图寻找路径,而是将自己想象成这雾气的一部分,如同一片落叶,一滴露水,顺着那无形的韵律,向前迈出了脚步。
一步,两步……
踏入浓雾的瞬间,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阻力或湿冷。那乳白色的雾气轻柔地拂过他的身体,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感。视线完全被剥夺,四周是绝对的纯白和寂静,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仿佛被吞噬了。但他心中一片澄澈,没有丝毫慌乱,只是遵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调整着步伐的频率和方向,时左时右,时而停顿,时而疾走数步。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一个时辰。他只是沉浸在那片宁静之中,感觉体内的内力在这种状态下,竟自发地加速运转,比在石室中修炼“龟息功”时还要顺畅数倍,甚至连带着精神都变得更加凝练。
突然,他感觉周身一轻,那股无处不在的凝滞感消失了。脚下踩着的,不再是松软腐殖质覆盖的林地,而是坚实而略带弹性的草地。一股混合着百花清甜、草木芬芳,又带着一丝清冽水汽的浓郁生机气息,猛地涌入他的鼻腔,直透肺腑。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即便是以李长生穿越后锻炼出的心性,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瞳孔微微放大。
眼前,再无半点迷雾的痕迹。
他正站在一处谷地的入口,身后是那道如同分界线般的厚重雾墙,而前方,则是一片他从未想象过的仙境。
群山环抱,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峰顶隐没在淡淡的云气之中,山色苍翠欲滴。谷地宽阔,地势平缓,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从山谷深处蜿蜒而出,潺潺水声如同最悦耳的琴音,滋润着两岸的土地。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几尾不知名的银色小鱼在其中灵活游弋。
目光所及,尽是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蓬勃生长,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有的花朵大如碗口,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梦幻般的蓝紫色;有的则细小如米粒,成片绽放,形成一片绚烂的花毯。空气中弥漫着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深吸一口,便觉浑身舒泰,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洗涤一空。
更让他惊奇的是,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甚至比他那个有着灵泉和聚灵阵的昆仑秘境核心区域,还要浓郁数倍!而且这里的灵气异常纯净温和,无需刻意运转功法,便自发地透过毛孔,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经脉和内息。
“这里……就是……”李长生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他几乎可以肯定,此地即便不是传说中的“不老长春谷”,也绝对是一处了不得的洞天福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山谷。如此宝地,是否会有人居住?是友是敌?
他沿着溪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谷地内生机盎然,能看到羽毛艳丽的鸟儿在枝头跳跃鸣唱,几只胆小的白鹿在远处警惕地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随即轻盈地跳入丛林深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宁静,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他走了约莫一里多地,并未发现任何人造的建筑,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开辟的田亩、炊烟或者路径。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下。
随着深入,他越发感觉到此地的不凡。不仅仅是灵气充沛,这里的草木似乎都蕴含着远超外界的生命力。他甚至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发现了几株叶片呈淡金色、脉络如同火焰纹路的奇异小草,散发着微弱的灼热能量波动。
“灵药?”李长生心头一跳。他虽然对草药认知主要来自无量山和那本前人游记,但也能感觉到这几株小草绝非寻常之物。他没有贸然采摘,只是记下了位置。
继续前行,山谷渐渐收拢,在一处峭壁之下,溪流的源头显现出来——那是一眼不过丈许方圆的泉水,泉水清澈无比,从泉眼处汩汩涌出,汇入下方的溪流。泉眼周围,生长着一圈碧绿如玉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的生机气息和灵气,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李长生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泉水触手温凉,并非刺骨的寒冷。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啜饮了一口。
甘甜!
一股难以言喻的甘冽清甜瞬间在口中炸开,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紧接着,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能量迅速扩散至全身,不仅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更是让他感觉精神焕发,耳目都比平时清明了许多。体内那丝内力,更是欢快地奔腾起来,隐隐有增长的迹象。
“这泉水……”李长生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绝非普通山泉!”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眼泉水,便是整个山谷灵气和生机的核心源头之一!长期饮用此水,恐怕真的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狂喜之后,新的疑问浮上心头。
如此宝地,为何无人占据?是入口的迷雾阵法太过厉害,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还是……此地原本有主,只是如今已然离去?或者,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他站起身,再次环顾这片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鸟语花香,溪流潺潺,一片祥和。但他不敢大意,深知越是美丽平静的外表下,越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机。那几只在远处窥探他的白鹿,眼神纯净,似乎并无威胁。但谁能保证,这山谷深处,没有更强大的生灵?
“系统并未警告,反而提示‘契合躺平真意’……”李长生回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心下稍安。既然系统认可,说明至少目前他的行为是符合“躺平”原则的,危险系数应该不高。
他决定,暂时在此地落脚,仔细探查一番。这山谷的环境,对于修炼《龟息功》和依靠“躺平”增长内力的他而言,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完美场所!
他找到一处靠近溪流,背靠山壁,且相对干燥开阔的地方,将行囊放下。看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感受着周身澎湃的生机和灵气,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或许……这里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能够安心‘躺平’,直到天荒地老的地方?”
只是,那泉水的神奇,那遍地的奇异花草,以及这山谷本身的存在,都像是一张张诱人的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在这极致的安宁与诱惑之下,他能否始终守住那颗“不争不抢”的躺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