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十四节
迷茫的我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又擦了肥皂的洗澡用海棉块,沉甸甸的,又混沌不清。
那些没头没尾的念头像是发酵的霉菌,在意识的角落里疯狂滋生,搅得人整日昏昏沉沉,眼神都定不住焦。
走在路上,脚底下像踩着棉花,连阳光都显得虚浮,透过树叶的缝隙筛下来,是一片片晃眼的光斑,却暖不透心里那片潮乎乎的迷茫。
这样下去不行。
这个念头像是从浓雾里钻出来的一点微光,勉强照亮了眼前的路——先得让这颗乱转的脑子歇一歇。
我跟单位请了假,没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想着去母亲工作的医院,找相熟的医生开点安神的药片,哪怕能睡个囫囵觉也好。
脚步慢悠悠地晃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唐国强他们宿舍那条弄堂口。
老房子的墙皮斑驳,墙角堆着些杂物,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裳,风一吹,晃晃悠悠地打着转。就在这寻常巷陌的烟火气里,一个清亮的声音喊住了我。
“哎,木子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见张惠芳站在不远处。她比我高两届,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美人,此刻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布裙子,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反倒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生动。
阳光落在她脸上,能看清细细的绒毛,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是你啊,张惠学姐。”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回应,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她几步走到我跟前,嘴角带着笑,那笑意漫到眼睛里,显得格外亲切:“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含糊地应着,“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该放松放松。”她视线往唐国强宿舍的方向瞟了瞟,带着点好奇,“说起来,你们在宿舍是不是总放音乐?我家刚好隔着墙什么都能听见,是在跳舞吗?”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们偶尔兴起,跟着录音机里的曲子瞎晃悠的事。
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嗯……算是吧,瞎闹呢。”
“哦?”她眼睛更亮了些,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神情,“我不会跳,正想看看能不能学呢。”
话音刚落,她伸手就拉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不算轻,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走,咱进去瞧瞧?”
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我胳膊的瞬间,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她半拉半拽地往弄堂深处走。
“哎,这……”
我想推脱,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脚步已经顺着她的力道挪动了。
唐国强宿舍的门没锁,虚掩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肥皂的清香。
唐国强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本杂志翻着,见我们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站起来:“哟,稀客啊。”
他的目光在我和张惠之间打了个转,带着点了然的戏谑。
“听说你们这儿有‘舞会’,过来凑个热闹。”张惠落落大方地开口,顺势松开了拉着我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我也跟着在床沿坐下,三个人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倒也不显得局促。唐国强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搪瓷缸,给张惠芳倒了点水,又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摆手,他便自己点上,烟雾缭绕中,他先开了口,扯起了学校里的趣事,又说到最近流行的歌曲。
张惠很会接话,时而笑着点头,时而插几句自己的看法,声音清脆悦耳。
我起初还有些拘谨,听着听着,那些盘踞在脑子里的乱糟糟的念头似乎被暂时挤开了些,也渐渐放松下来,偶尔插一两句话。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跳舞上。
唐国强手舞足蹈地模仿着跟同事董小山那学来的舞步,逗得张惠直笑,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小小的宿舍里荡开。
我也忍不住笑,身子微微前倾,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张惠的胳膊。
她侧过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意,没有躲闪。
或许是气氛太好,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慵懒,又或许是彼此身上年轻的气息在悄然发酵。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你碰碰我的胳膊,我推推你的肩膀,带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意味。
唐国强凑过来挠我痒痒,我笑着躲闪,不小心撞到了张惠,她也笑着加入战局,伸手也来挠我的腰。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闹作一团,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肌肤相触的瞬间,像是有细密的火花溅起。
我的手背碰到了张惠的手背,她的皮肤细腻温热,那触感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心尖。某个瞬间,我的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手腕,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却又飞快地抬眼看我,眼里的笑意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在这时,弄堂口有人叫唐国强去单位,他低头看了一眼,咂咂嘴:“得,单位有事,催着回去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冲我们挤了挤眼睛,“你们聊,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和我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刚才的喧闹像是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微妙的寂静。我和张惠都停下了打闹,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脸上都有些发烫。
“他倒走得快。”张惠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嗯。”我应了一声,感觉喉咙有点干。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那点尴尬便烟消云散了。
我们又像刚才那样,嘻嘻哈哈地闹起来,只是这一次,少了唐国强的缓冲,彼此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我们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互相拧着胳膊,抢着一个掉在床头的枕头。她的头发散了下来,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水光。我闹得兴起,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她笑着躲闪,身体蜷缩起来,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不知怎么,我的动作就顿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也察觉到了,停下笑闹,微微喘着气,抬眼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好奇,还有点朦胧的期待。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顺着她的胳膊滑了下去,轻轻撩起了她衬衫的一角。布料下的肌肤温热而柔软,隔着薄薄的衣料,能隐约看到那隆起的轮廓,像初春新发的嫩芽,带着蓬勃的生机。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血液仿佛都往头上涌。
她没有躲,也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得更重了些。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豁出去的大方,也带着点少女的憨直。她说好热,用手把衬衫扭扣解开了几颗,内衣后面的那颗扭扣不知是刚才吵闹松开了还是她解开了,一根带子滑下了肩。
一时间我停住了呼吸,啊,我呆呆的盯着看,美,双手不听使唤的伸了上去,,,,。
她假装躲避左右晃了晃,却更显出少女妖娆的一面,让我浑身难受,她看了看我呡嘴一笑,松开自己的裙扣,轻轻扯了扯,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都让你看看吧。”
她躺下了,,,我扯了一下她的,,,,全看光了,,,,,,。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翻涌的冲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身体曲线在衬衫的半遮半掩下若隐若现,每一寸都透着青春的性感与完美。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她在做着迎接我疯狂举动的准备,,,,,,。
可不知怎么,那股子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抽走了力气,我突然觉得很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连带着刚才那点暧昧的情愫,也一并泄了去。我翻身躺了下来,背对着她,闭上眼睛,只想歇一歇。
她在我身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想来是整理好了衣服。她在里床的一边坐下,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背上,带着点疑惑。
“刚才你碰了我,也被你看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还有点倔强,“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裤带,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指尖的温度依旧微凉。“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我还是没说话。我知道她误会了,可我没法解释。不是她不漂亮,恰恰相反,她是我见过最动人的女孩;不是她不性感,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诱惑;更不是怕负责任,在那个年纪,责任两个字还太过遥远。
就是突然之间,没了心情。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心里那个迷茫的黑洞,在这一刻张开了口,把所有的情绪都吸了进去,只剩下空荡荡的疲惫。
她见我不动,竟红着脸,伸手来解我的扣子。那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我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往门口走。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此刻的样子,更不想让她知道我突然的“停格”,那太丢脸了,比承认自己胆小还要难堪。
我宁愿她觉得,是我的意志克制住了本能。
我伸手去拉门闩。
“等一下!”她突然喊住我,声音里带着点慌乱。
我回过头,看到她正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衬衫领口,一只手在后背扭内衣扣子,脸颊红得像要滴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到我的笑,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大坏蛋,撩拨我又不理我了。”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拉开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
她跟在我身后出来,轻轻带上门。弄堂里依旧安静,刚才宿舍里的暧昧与荒唐,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五味杂陈。
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我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不是胆小,也不是克制,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疲惫,源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源于心里那个不敢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埋在泥里的种子,见不得光,也开不了花,只能在心底最深处,默默地生根发芽。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阳光依旧晃眼,脑子里的棉絮似乎更重了些。那安神片,看来是非吃不可了。
(迷局)
巷口风牵衣角轻,
床前嬉闹意难平。
一刹情潮忽凝住,
心事深埋不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