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域主峰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血腥味混杂着破碎的灵力波动，在山风里缓缓弥散。韩烨拄着紫霄剑站在主峰广场中央，宗灵境二品的灵力仍在体内奔腾，却驱不散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爪痕——那是敖烈的天罗爪留下的，深可见骨，若非《九转玄功》在怒火中突破，此刻他恐怕早已倒下。
广场上，天罗域的修士们或跪或坐，脸上残留着惊恐与茫然。曾经不可一世的敖烈被鸿蒙域主的随从以仙链锁住，一身修为被废去大半，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他看向韩烨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怨毒与不甘，却连一句狠话都发不出来——鸿蒙域主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韩阁主。”南域域主炎天走了过来，他一身赤红长袍上沾了些尘土，却难掩周身沉稳的气息。这位大罗境四品的强者刚才虽未直接出手，却以气势牵制了冰玄，算是间接救了韩烨一命。他拍了拍韩烨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赞许，“恭喜你，不仅为谷洪前辈报了仇，也为八域除了一害。”
韩烨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广场边缘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有紫云阁的弟子，也有静海域的援军。苏沐正指挥着手下收敛同伴的遗体，少年老成的脸上满是肃穆。这场仗打赢了，可代价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轻声道：“谈不上恭喜，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炎天叹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修行之路，本就伴随着牺牲。但你要记住，他们的血不会白流。鸿蒙域主的裁决，等于承认了你在八域的地位，往后紫云阁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不远处，西域域主木云正与中极域的随从低声交谈，他带来的那百株千年灵木，此刻成了搭建临时担架的材料，墨绿色的灵光在伤员身上流转，带来阵阵生机。看到韩烨望过来，木云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位素来低调的域主，此次能公开站队，显然是看清了八域未来的走向。
韩烨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被抬上灵舟的凌玥身上。她为了替自己挡那致命一击，灵脉受损严重，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即便在昏迷中，眉头仍紧紧蹙着。刚才鸿蒙域主宣布裁决时，韩烨几乎没听清后面的内容，满脑子都是凌玥倒飞出去的那一刻——那道纤细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柳叶，却硬生生用自己的灵血撑起了一道防御光幕。
“韩阁主，”玄尘域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地冥域的域主一路走来，看着韩烨从一个初入仙界的下界修士，成长为能与敖烈分庭抗礼的强者，眼中带着几分欣慰，“鸿蒙域主已经启程返回中极域，天罗域的交接事宜，会有副主负责。我们也该回去了。”
韩烨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压下。他对玄尘域主拱手道：“多谢域主此次相助。”若非玄尘在八域大会上仗义执言，又暗中提供支援，这场仗恐怕不会这么快结束。
玄尘摆了摆手：“你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对八域有利的选择。倒是你，”他顿了顿，看着韩烨胸口的伤，“突破虽快，根基却不能马虎。回去后好生调养，地冥域还需要你。”
韩烨点头应下，转身走向苏沐：“苏少主，此次多谢静海域的支援，伤亡……”
苏沐打断他，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韩阁主不必多言，能铲除敖烈这等败类，是八域之幸。牺牲的弟兄们，我会带回静海域厚葬，他们的家人，也会由海域妥善安置。”他顿了顿，又道，“若紫云阁需要帮忙重建，静海域随时待命。”
“大恩不言谢。”韩烨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少主，在战场上表现出的沉稳与果敢，远超同龄人。
处理完琐事，韩烨亲自抱着凌玥踏上返回地冥域的灵舟。紫电天网被他收起，化作一枚暗紫色的玉佩挂在腰间，网丝上残留的雷金法则仍在微微震颤，像是在诉说着刚才的激战。灵舟缓缓升空，天罗域的主峰在视野里越来越小，那些倒塌的宫殿、断裂的幡旗，都成了这场动荡的注脚。
灵舟内，韩烨坐在凌玥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污。她的睫毛很长，此刻安静地垂着，少了往日的灵动，多了几分脆弱。韩烨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被敖烈的余波震伤的，伤口周围的灵力紊乱不堪，显然伤及了本源。
“等回去，我就用本源灵液为你疗伤。”韩烨低声道，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承诺，“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他想起墨长老临行前塞给他的那瓶本源灵液，那是谷洪前辈留下的最后存货，本是为他冲击大罗境准备的。但此刻，韩烨觉得没有什么比凌玥的伤势更重要。这位从他刚到地冥域就一直追随左右的女子，不仅是紫云阁的管家，更是他在这陌生仙界里为数不多的牵挂。
灵舟穿过云层，地冥域的轮廓渐渐清晰。远处的紫云阁如同悬浮在山峦间的一颗紫宝石，即便经历了矿场被毁的风波，依旧透着顽强的生机。韩烨知道，那里有等待他的弟子，有需要他重建的家园，还有谷洪前辈未竟的遗志。
他低头看着凌玥，又望向窗外那片熟悉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胜利的喜悦被牺牲的沉重冲淡，复仇的快意被守护的责任取代。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站得越高，肩上的担子就越重。
“我们回家了。”韩烨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灵舟划破长空，朝着紫云阁的方向，稳稳飞去。八域的格局因这场交锋而改变，而属于韩烨的仙途，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