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棂糊着半旧的宣纸,被穿堂风鼓得猎猎作响,将墨长老沙哑的声音切割成断断续续的碎片。韩烨端坐在缺了一角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量天尺碎片——修复灵器时残留的灵气还未散尽,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
墨长老正说到血影门洗劫阁中时的惨烈,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石桌边缘,指节泛白:“……那天夜里,火光映红了半个天,天罗域的修士像蝗虫一样涌进来,见人就杀,连刚入门的孩童都没放过……”
韩烨的眉头越皱越紧。血影门的蚀灵纹、天罗域的联手,还有谷洪阁主神秘的失踪……这背后显然藏着一张巨大的网,而他手中的臂骨拓片和《天工造物录》,或许就是解开这张网的钥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青瓷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一个穿着浅青色道裙的少女端着托盘走进来,发间别着一支简单的木簪,脸颊因快步走而泛起淡淡的红晕——正是凌玥。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眉眼弯弯,眼神却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与这座萧索的紫云阁格格不入。“墨爷爷,韩大哥,喝杯茶吧。”她将茶杯轻轻放在石桌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墨长老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摆了摆手:“放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凌玥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偷偷看了韩烨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试探。她的目光在韩烨腰间的打铁工具包上停留了片刻——那是韩烨从下界带来的家伙,此刻正安静地躺着,铁砧的棱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韩烨察觉到她的注视,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这个少女身上的气息干净纯粹,没有仙界修士常见的倨傲或阴鸷,让他想起了凡界的韩玥。
凌玥被他看得脸颊更红了,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凑到韩烨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韩大哥,我……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墨长老正沉浸在回忆中,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韩烨微微侧过身,示意她继续。
凌玥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几分孩童般的认真:“我小时候听师父说,阁主他……他不是失踪,是为了保护一件宝物才出事的。”
“宝物?”韩烨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追问,“你知道是什么宝物吗?”
凌玥摇摇头,小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师父没说清楚,只说那件宝物藏在阁中最隐秘的地方,关乎整个紫云阁的兴衰。后来师父在抵抗血影门的时候牺牲了,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起了……”
她说着,眼角泛起了泪光,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生怕被墨长老发现。
韩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谷洪为保护宝物而死?这件宝物会是什么?与他臂骨中的仙精有关吗?还是与《天工造物录》记载的某个秘辛有关?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凌玥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凌玥看懂了他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端起空托盘,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偏殿,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但韩烨知道,凌玥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谷洪的死因、血影门与天罗域的联手、神秘的宝物……这些线索终于开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深的秘密。
他抬眼看向墨长老,发现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讲述,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眼神复杂难明。
“墨长老?”韩烨轻声唤道。
墨长老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盏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没什么。只是觉得,韩小友似乎对阁中旧事格外感兴趣。”
韩烨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可能引起了老者的怀疑。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晚辈受谷洪阁主传承,自然想多了解一些阁主的过往,也算……不负所托。”
墨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开口,继续讲述当年的劫难,但韩烨能感觉到,老者的话语中,似乎多了一丝保留。
偏殿外的风还在吹,宣纸窗棂依旧作响,但韩烨的心思已经飘远了。他知道,想要查清真相,或许不能只依靠墨长老的讲述,这个叫凌玥的少女,还有她口中的“宝物”,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他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量天尺碎片,感受着里面微弱却坚韧的灵气。无论前方有多少迷雾,他都要一步步走下去——为了谷洪的遗愿,为了紫云阁的兴衰,也为了自己来到仙界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