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看着墙角那块烧得通红的精铁,表面泛着均匀的橘红色光泽,热气蒸腾而上,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将袖子利落地挽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是常年抡锤练就的肌肉,紧实而充满爆发力。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九转玄功》的入门心法。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无半分犹豫。体内那股微弱却精纯的灵气,随着心念流转,悄无声息地汇入双臂。这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以一种极其细微的方式,提升着手臂的感知力与控制力——每一丝肌肉的收缩,每一次骨骼的转动,都能被精准掌控。这是他在猎虎村无数个日夜,将打铁与修行结合后摸索出的诀窍。
张猛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原本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渐渐变得认真。他开铁铺二十多年,什么样的铁匠没见过?学徒们初上手时,不是急于下锤导致力道失衡,就是畏首畏尾错过最佳锻打时机。可眼前这年轻人,明明才凡灵境修为,站在铁砧前的气度,却比许多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匠师还要沉稳。
韩烨终于动了。他左手稳稳按住烧红的精铁,右手抓起那柄沉甸甸的铁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第一锤便精准地落在精铁中央。“铛!”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不刺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道。火星四溅,如同夜空中炸开的星火,却没有一粒溅到他的身上——他对锤击的角度和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紧接着,第二锤、第三锤……锤声接连响起,节奏均匀而沉稳,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时而急促如骤雨,将精铁表面的杂质震落;时而缓慢如擂鼓,让力道渗透到铁材内部,改变其分子结构,使其更加坚韧。他的手臂挥动看似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每一次落锤的位置都相差无几,形成一个个细密而规整的锤印。
张猛的眼睛越睁越大,嘴里叼着的旱烟袋早已熄灭,他却浑然不觉。他看得分明,韩烨的锤法绝非野路子——那看似简单的起落间,暗藏着对火候的极致理解。当精铁颜色稍暗时,他会立刻停手,将其重新送入火炉;当温度升至最佳时,他又能瞬间把握住那转瞬即逝的“黄金锻打期”,一锤接着一锤,将精铁中的杂质逼出,让铁材的密度不断提升。
更让张猛心惊的是,韩烨的力量控制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同样一块精铁,在不同人手中,最终的成色天差地别。力道太轻,无法去除杂质;力道太重,则会导致铁材碎裂。可韩烨每一锤的力道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既能震落铁屑,又不会损伤铁材本身,那些脱落的铁屑细如粉末,均匀地散落在铁砧周围,这绝非普通匠师能做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悄然流逝。当韩烨最后一锤落下,将成型的砍柴刀浸入冷水时,“滋啦”一声,白雾升腾而起,瞬间弥漫开来。待雾气散去,一把崭新的砍柴刀静静躺在铁砧旁,刀身光滑如镜,甚至能隐约映出韩烨的面容。刀背厚实稳重,刀刃却薄如蝉翼,泛着慑人的寒光,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颤动。
韩烨拿起砍柴刀,随手从墙角拿起一根手臂粗的硬木。在张猛和铺里伙计们的注视下,他手腕轻抖,刀刃划过硬木,没有发出丝毫滞涩的声音,仿佛只是切过一块豆腐。硬木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光滑,连一丝毛刺都没有。
“嘶——”铺里的伙计们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每天和铁器打交道,自然看得出这把砍柴刀的不凡——寻常砍柴刀能做到锋利就已不错,能如此轻松斩断硬木,还保持刃口完好,简直是神乎其技。
张猛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抢过砍柴刀。他先是用手指轻轻拂过刀身,感受着那细腻如婴儿肌肤的触感,这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达到的光滑度;接着,他又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嗡”的一声清越鸣响传出,余音袅袅,经久不散。
“好刀!好刀啊!”张猛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颤抖,“这火候,这锤法,这成色……小子,你老实说,你到底师从何人?这般手艺,哪是什么匠师?比我这铺子里的老师傅都强出十倍不止!”
韩烨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老板过奖了,我只是在乡下跟着师傅学了几年,熟能生巧罢了。”他没有细说自己的修炼与打铁的结合,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示人。
张猛却根本不信“熟能生巧”这种说法。他混迹铁器行当这么多年,很清楚天赋与传承的重要性。眼前这把砍柴刀,看似普通,实则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匠心——这绝非单纯靠勤奋就能达到的境界,背后必然有独到的法门和深厚的底蕴。
他看着韩烨年轻却沉稳的脸庞,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子,恐怕不只是来铁铺找活计那么简单。但不管怎样,这样的人才,绝不能放过!
张猛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砍柴刀放在桌上,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韩烨:“小子,留下吧!我张记铁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