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巫祝应该也没想到那些管事的，因为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惯了。
一时大意竟然忘了他才是掌控所有人生死的神，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才招致杀身之祸……
“可是我还是没明白……倘若如同你所讲全部都是毒酒，那不是更加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吗？”
或许是刚刚才从死亡的阴影里面逃出来，所以阿彩的脑子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有工作。
绾绾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而是十分耐心的给她继续解答这其中的关系。
“他那样的人，身居高位多年，早就把风险看得比什么都重。”
“除了‘天意’能让他稍微有所忌惮，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罢了……”
“毕竟他需要‘天命’来稳固自己的权力——其余的无论你是哀求还是威胁，最后都无济于事。”
“而且他最不愿意冒一丁点的险，”绾绾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血池方向。
“毕竟我特意强调他是天选之人，你说倘若他给我选出一杯毒酒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马屁可谓是拍得软硬适中，让对方心情愉悦的同时还连带着稍微提醒了那么一嘴。
而后面要倒剩下的那一杯才是绝杀……倘若她那一杯酒有毒，那么剩下的那一杯就该无毒。
先前那个想要自作聪明的管理者，可是为大家很好的展示了有毒的酒接触皮肤会变成啥样。
众目睽睽之下大巫祝丢不起这样的脸，可是他又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将看见的人都杀了。
“我猜倘若是真的他必然会找借口说，拿‘天命不愿见血’就此把事情揭过去。”
“所以我赌的……从来不是酒里有没有毒，是他不敢赌天命的心思罢了……”
阿彩听得浑身发冷指尖冰凉，攥着绾绾衣袖的手更紧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今日倘若不是托绾绾的福，她恐怕早就和那些管理者一样，成了血池里的一抔浮尸了……
祭坛的白玉阶上积着薄尘，被鎏金铜灯的光映得像撒了层碎星。
阿彩攥着绾绾的手腕，缀满东珠的裙裾拖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每走一步鬓边那支赤金嵌红宝的金钗就晃一下，红宝的光落在她煞白的脸上像抹不去的血痕。
“绾绾，我总觉得心慌……”她的声音裹在殿宇的寒气里发着颤。
“大巫祝说这次祈福能请尊主显灵，可为何这里只有让人胆战心惊的深寒没有一丝仙气……”
绾绾指尖一紧，压下心头的惊悸伸手理了理阿彩耳后的碎发。
指甲不经意蹭过那支金钗的尖——冰凉，锋利，是她昨夜特意让阿彩戴上的“护身符”。
“别怕……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殿外忽然响起三声钟鸣，沉重的声响震得梁上的灰簌簌落下。
大巫祝披着玄色镶金边的法袍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个玉碗。
碗里盛着朱砂混着烈酒的赤色液体，走到祭坛中央的火盆前，猛地将液体泼了进去。
“轰——”火焰骤然窜起三尺高，浓烟裹着刺鼻的香气翻涌而上，在半空拧成扭曲的云团。
大巫祝举起青铜权杖，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听得人头皮发麻。
阿彩紧紧闭着眼攥着绾绾的手更用力了，而绾绾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团烟雾——她在等……
等那个眉眼带霜的身影出现，等冥焰带着他的灵力打破这该死的牢笼。
“尊主降世——”大巫祝的嘶吼刺破烟雾，云团缓缓散开，一个白衣少年缓步走出。
他的衣摆绣着银纹，发间束着玉冠……可绾绾的心脏却在瞬间沉到了谷底——那不是冥焰！
眼前的少年连指尖都透着虚假的精致，和神明连一丝半点的仙气也沾不上边……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咬破的舌尖蔓延。
最后的希望像被狂风掐灭的烛火，连一点火星都没剩下。
没有冥焰，她怎么对抗大巫祝？难道是自己把一切都想错了……
就在绾绾浑身发冷时，突然感觉到一道贪婪的目光忽然缠了上来。
大巫祝根本没看那“尊主化身”，他的视线已经黏在了盛装打扮过后的阿彩身上。
像毒蛇的信子一寸寸扫过她的发冠、裙摆，最后停在她泛红的眼角，嘴角勾起阴鸷的笑。
“仪式已毕。”他忽然挥袖，青铜权杖重重顿在地上“所有人退下！若敢偷听，按巫规处置！”
殿门“哐当”一声被关上，沉重的木门落了锁，殿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大巫祝一步步走向阿彩，法袍扫过白玉阶，带起的风里都裹着恶意。
“我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所以你这个为神准备的祭品，当然应该送给我品尝……”
他伸手去抓阿彩的手腕，指腹粗糙得像砂纸，阿彩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往绾绾身后躲。
死死攥着她的衣摆：“绾绾！别让他碰我！求你了！”
大巫祝的手僵在半空，看了看绾绾，又看了看缩在她身后的阿彩。
忽然嗤笑出声“倒忘了你俩要好……不过她已经是我的关门弟子……”
话里话外已经将绾绾日后的处境透露出来，不过就是和阿彩一样的禁脔罢了。
“你不能这样对我……神女之身岂容凡人如此玷污……”阿彩鼓足勇气说道。
“神女？”大巫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尊主是谁都由我说了算，更何况你一个神女？”
绾绾就知道会是这样……
昨晚她就已经猜到大巫祝必然十分享受，这种可以随意将所谓的神踩在脚下的行为。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还能掀了我的祭坛不成？劝你们最好识相一点……”
他的语气满是轻蔑，仿佛她们只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阿彩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对着绾绾露出个求救的眼神。
她知道绾绾聪明，昨日那么危险的情况她都能化解这次肯定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可这一次……绾绾却轻轻掰开了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冷得像冰。
“阿彩……”绾绾的声音很平，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阿彩的心。
“别反抗了……巫祝大人是这片土地的掌权者，顺从他……我们至少能活着……”
“你……你说什么？”阿彩的眼睛瞬间瞪圆，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你怎么可以对我……”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巫祝粗暴的拉扯打断。
“还是绾绾识时务！”大巫祝一把将阿彩按在祭坛的石面上，冰凉的石面硌得阿彩脊背生疼。
他粗糙的手猛地扯向阿彩的衣襟，绸缎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宇里炸开，像一道惊雷。
“啊——！”阿彩的惨叫刺穿空气，她拼命挣扎，指甲在大巫祝的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可大巫祝却像没感觉一样，反而笑得更加的得意“越烈越好……我就喜欢不服输的！”
他头也不回地冲绾绾喊：“过来！赶紧按住她的身子！学着点，以后你俩都得这么伺候我！”
绾绾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一步步走了过去。
阿彩看着她眼里满是绝望和不解，哭声都变得断断续续“绾绾……你真的……不救我了吗？”
绾绾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阿彩的肩膀上让她无法继续挣扎。
她的指尖很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大巫祝见状，彻底放下了戒备。
他以为绾绾已经被吓破了胆，以为这两个丫头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他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心里不由得开始憧憬待会的极致快乐……
就是现在！绾绾的眼底骤然闪过一道寒光！
左手猛地抬起，指尖精准地扣住阿彩鬓边那支金钗的簪尾用力一拔……
“咔”的一声轻响，赤金的钗身带着红宝的光，瞬间脱离了发丝。
“你要干什么？”大巫祝察觉到不对。
刚要回头，绾绾已经攥着金钗，朝着他的颈动脉狠狠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