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新电子产品拆封后特有的淡淡气味,与屋内惯有的草药香奇异地融合。傅雨霏和叶尘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那部刚刚激活、屏幕还亮着的新手机。
“刚才学的记住了吗?”傅雨霏侧过头,看向叶尘。他正低头研究着手机光滑的外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那专注的神情,与他平日里炮制药材时一般无二。
“嗯。”叶尘应了一声,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种接受新知识后的清明,“开机,寻图标,拨号。”他言简意赅地总结。
傅雨霏笑了笑,拿起手机:“不止是打电话,它还能发信息。”她点开信息图标,开始演示,“比如,你想告诉我你大概几点回来,或者只是简单说一句‘到了’,不需要通电话,就可以用文字发给我。”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打出了“我到家了”四个字,然后按下发送。
几乎是同时,她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清脆地响了一声提示音。
叶尘的目光在两个手机之间流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接过傅雨霏递来的新手机,尝试着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他的指法远不如傅雨霏娴熟,甚至有些笨拙,一个简单的“好”字,他用了拼音输入,挑选候选字时略显迟疑。但他很有耐心,不急不躁,最终成功地将那个“好”字发送到了傅雨霏的手机上。
“很好。”傅雨霏看着他发送过来的那个孤零零却意义明确的字,唇角微扬。她继续引导,“还有一个功能,你可能用得上。”她切换到相机功能,将镜头对准窗外,“看,这个可以记录影像。比如你遇到一株不常见的草药,或者某个地方的环境,可以拍下来,方便以后研究。”
她对着窗外的花园拍了一张,然后将手机递给叶尘。叶尘拿着手机,学着傅雨霏的样子,将镜头对准了茶几上那本摊开的《本草纲目》,按下了虚拟快门。咔嚓一声轻响,书页的影像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他翻看着自己拍下的第一张照片,又对比了一下傅雨霏拍的花园,眉头微挑,似乎对这种能够瞬间定格真实的能力,感到一丝惊奇。然而,当傅雨霏顺势想向他展示一些游戏或视频应用时,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此等光影变幻,徒乱心神,于修行无益。”他的评价直接而纯粹,带着他一贯的、对内在世界的坚守。
傅雨霏闻言,非但没有觉得他古板,反而更加欣赏他这份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保持内核稳定的心性。她笑了笑,不再强求,将手机拿了回来。
然后,她点开了通讯录,里面空空如也。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开始操作。她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在联系人姓名一栏,她犹豫了片刻。直接输入“傅雨霏”?似乎太正式。输入“雨霏”?又觉得过于亲昵,此刻似乎还差一点火候。
最终,她只是简单地输入了一个“傅”字。
接着,她进入了手机一个更深层的设置选项——紧急联系人。她熟练地操作着,将自己的号码设置成了叶尘手机里唯一的、优先级最高的紧急联系人。
“这个,”她将手机递还给叶尘,指着那个特殊的标记,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叫做紧急联系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任何紧急情况,比如身体突然非常不适,或者遇到什么意外,来不及慢慢拨号,就可以用特定的方式快速联系到我。记住,这个键,”她指着手机侧边一个特定的按键组合,“连续按几次,就会自动向我求助。”
叶尘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傅”字,以及旁边那个被特意标注的星形符号。他沉默着,指腹轻轻划过那个字,然后又看了看傅雨霏。
他明白这个设置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个号码的存储,更像是一道无形的纽带,一种毫无保留的托付与承诺。在他这个尚且陌生的现代世界里,她为他划出了一条最快捷的求救通道,而通道的另一端,是她自己。
“嗯。”他再次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他没有说谢谢,但那双看向傅雨霏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理解,有承情,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郑重对待后的动容。
傅雨霏看着他专注凝视手机屏幕的样子,看着他指尖停留在那个“傅”字上,心中也泛起一种奇异的、微甜的暖流。这个小小的举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无声的涟漪。
他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却更像是闯入她世界的异客。而此刻,这部冰冷的电子设备,却因为他们共同注入的这一点点“联系”,而变得有了温度。第一个联系人是她,紧急联系人也是她。这像是一个隐秘的宣告,在这个由代码构成的世界里,她是他唯一、且最重要的锚点。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客厅的地板上。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叶尘沉静的侧脸上,也映在傅雨霏含笑的眼底。一种超越言语的、微妙的联结,就在这设置“第一个联系人”的寻常午后,悄然建立,坚固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