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濑日料店的门脸低调得过分,藏在胡同深处,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透着昏黄的光。
没有招牌,只有门边一块被岁月磨得油光的木牌,刻着两个古朴的小字——月濑。
沈瑶挽着程昱的胳膊,踩着高跟鞋,脚踝的线条绷得优美又脆弱。
这家店,燕京的公子哥们挤破头都预约不上,号称“有钱也进不来的地方”。
吃的不是饭,是圈子,是身份。
程昱却只是提前打了个电话,就轻松领着她进来了。
穿着和服、身段窈窕的女侍应生一看见程昱,立刻躬身九十度,声音柔得能掐出水:
“程少,里面请,老位置为您留好了。”
发自内心的恭敬,不是对钱,而是对权势的敬畏。
沈瑶嘴角的笑意加深几分,挽着程昱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点。
穿过铺着鹅卵石的幽静走廊,推开一扇木质移门,是一个雅致的和室包间。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幅看不懂的字画和一瓶清瘦的插花。
极致的简约,背后是极致的昂贵。
两人相对而坐,隔着一张黑漆木方桌。
“庆祝一下。”
程昱亲自给沈瑶倒上一杯清酒,透明的液体在精致的切子杯里,晃动着顶灯的光,像揉碎的星星。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又带着磁性的质感,像冰块投入威士忌,碰撞出让人微醺的声响。
“庆祝什么?”
沈瑶明知故问,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眼波流转,直直地勾向对面的人。
她特意换了一条真丝吊带裙,酒红色,衬得她皮肤像刚剥壳的荔枝,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庆祝我们都成功保研了。”
程昱举起杯子,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也庆祝……我们更近一步。”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又轻又慢。
沈瑶的心跳微微加速。
砰。
她端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确实值得庆祝。”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流顺着喉管滑下,小腹升起一团火。
这火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对面那个男人。
今天的程昱,攻击性似乎收敛了很多。
他不再是那个未来的商业巨子,更像一个……温柔的男朋友。
“慢点喝。”
他微微蹙眉,抽出纸巾,身体前倾。
沈瑶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隔着薄薄的丝绸,热度仿佛要烙进她的皮肤里。
接着,他的指腹带着一丝干燥的薄茧,轻轻蹭过她的唇角,带走一滴不存在的酒渍。
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沈瑶浑身一僵,一股细密的电流从被他触碰的地方炸开,迅速窜遍四肢百骸。
“沾到了。”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眼底却含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该死。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就这么一下,心神就乱了?
你的段位呢?
你可是沈瑶!
清北经管学院出了名的“黑心莲”,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成为人上人,不是在这种小情小爱的游戏里翻船!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甚至冲他笑得更甜了:“谢谢,下次我会注意的。”
程昱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知道她像一只小野猫,爪子锋利,却偏偏喜欢在他面前伪装成温顺的家猫。
真有意思。
很快,菜品一道道呈上来。
主厨关谷一般不接待客人,只有程昱这种级别的客人到来才会亲自上阵做料理。
沈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香,心却比这香还静。
身穿传统和服的关谷主厨亲自躬身,为程昱布菜,态度恭敬。
“程少,这道炙烤金枪鱼大腹,按您的吩咐,用了纪州备长炭,只燎了表面,里面的油脂刚刚化开。”
沈瑶眼睫微动。
她最爱的熟度,入口即化,满口腴香。
他点的菜,从清口的白身鱼到浓郁的海胆,避开了她不吃的秋葵,又精准踩中了她嗜辣的隐秘偏好。
点缀着几丝鲜红椒丝的鲜蛤汤,暖得她胃里熨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沈瑶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程昱给她添了茶,动作随意又优雅。
“上次吃饭,听你提了一句。”
他放下茶壶,黑眸看着她。
“吃饭是门学问,”
他忽然开口,“做生意更要懂吃,见什么人,点什么菜,都是信号。”
程昱在不动声色地向她展示他的世界,一个不只有名牌和跑车,更有顶级规则和资源的世界。
“对了,”
他仿佛刚想起来,语气轻描淡写,“我爸的一个朋友,华科院的张教授,搞芯片的。
你要是想多了解行业,我介绍你去认识一下。”
张教授!
国内芯片领域的泰山北斗!
别的富二代只会送包送花,说着空洞的“我养你”。
而程昱,随手递过来的,就是直通天际的人脉。
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神荡漾。
她抬眼迎上他探寻的目光,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绽开一个比晚霞还绚烂的笑容。
蓝鳍金枪鱼大腹,粉嫩的鱼肉上脂肪纹理均匀得像雪花,入口即化,浓郁的鱼油香气瞬间在口腔里爆炸。
是温柔的炸弹。
就像程昱这个人。
他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瓦解她的防线。
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记得她喜欢喝温的水。
细节细碎,却致命。
沈瑶一边小口吃着海胆手卷,一边冷静地在心里盘算。
程昱,程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家世、外貌、智商、能力,都是顶配。
他是她计划里,最完美的目标。
拿下他,意味着她能一步登天,摆脱那个平庸的原生家庭,实现阶级跨越。
不仅仅是为了嫁入豪门当一个金丝雀。
不。
沈瑶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价值需要依附男人来实现。
她要的,是程昱背后的资源、人脉、平台,是通往更高世界的门票。
她自己也要成为豪门,而不是嫁入豪门。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价值,由她自己定义。
爱情?
那是小女孩才玩的东西。
对她来说,感情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理智上,她无比清晰。
可情感上……
当程昱夹起一块烤好的和牛,吹了吹,自然地递到她嘴边。
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说“尝尝这个,小心烫”时,沈瑶的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一下。
感觉像踩在云端不真实,却又让人沉溺。
她张开嘴,含住那块牛肉。
他的筷子,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嘴唇。
软软的,弹弹的。
程昱的眼神暗了一瞬,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收回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
沈瑶的心,却擂鼓一样响。
筷子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她嘴唇的温度,也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她强迫自己冷静,拿起冰凉的清酒杯,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凉意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
不行。
沈瑶,你不能乱。
节奏,必须掌握在你手里。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也夹起一块炙烤到恰到好处的鹅肝,鹅肝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她没有自己吃,而是举着筷子,伸到了程昱的嘴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程公子,礼尚往来,你也尝尝我的?”
她的动作大胆又直接,带着一丝挑衅。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程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一片幽暗的海,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他看了她足足三秒。
就在沈瑶以为他会拒绝,自己即将丢脸的时候,他忽然低头,张嘴将那块鹅肝吃了进去。
他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了她的筷子尖。
一个比刚才更暧昧、更危险的触碰。
沈瑶感觉自己的手指尖都麻了一下,差点连筷子都握不住。
“嗯,很好吃。”
程昱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视线却牢牢锁住她,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你喂的,更好吃。”
轰——
沈瑶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这个男人……段位太高了。
她以为是她在钓鱼,搞了半天,原来鱼也在钓鱼?
甚至还想把钓鱼竿都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