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裹着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王卫国的棉裤早已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咯吱”声。他背着半袋从三棵树村带来的粗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眉心的发烫感像烧红的烙铁,从离开锦州封锁线起就没断过——松井健的追兵,果然跟上来了。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打在旁边的桦树干上,溅起的木屑混着雪粒,狠狠砸在他的脸颊上。王卫国猛地矮身,借着一棵枯树的掩护蹲了下来,心脏像要撞碎肋骨。他的“空冥”瞬间拉满,周围的风雪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追兵马蹄踩碎积雪的“咚咚”声,都被无限放大。
——六个追兵,三匹战马,两挺“歪把子”机枪,还有一条军犬。
这个认知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刃冰凉,却让他想起昨夜松井健那双透过金丝眼镜的眼睛——冷漠、残忍,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实验材料。强子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母亲被日军拖拽时,指甲在雪地上划出的血痕;赵老栓小孙子被烟熏死后,蜷缩成一团的瘦小尸体;还有俘虏手册里,那些关于“冻伤实验”的潦草记录……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原本因恐惧而发颤的手,渐渐握得紧实。
“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山了!”
日军的叫喊声隔着风雪传来,带着肆无忌惮的嚣张。王卫国偷偷从枯树后探出头,看见三个日军正举着枪朝他这边逼近,军靴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不见底的脚印;另外三个则骑着马,在远处形成包围圈,机枪口对准了他藏身的方向,黑洞洞的枪口像野兽的獠牙。
不能坐以待毙!
王卫国想起王破军教他的“麻雀战”——敌众我寡时,要靠地形拖垮敌人。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枯树后冲出,故意朝着左侧的陡坡跑去。那里树木密集,积雪更深,正好能阻碍骑兵的追击。
“追!别让他跑了!”
日军果然被激怒,纷纷朝着他的方向开枪。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飞过,打在树干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有的甚至擦着他的棉袄飞过,在布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王卫国的“七星步”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天枢”步卸去脚下积雪的阻力,“天璇”步绕开突兀的岩石,身体像只灵活的狸猫,在树林里穿梭。
可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军犬的吠叫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日军士兵叽里呱啦的咒骂声。王卫国心里一紧,突然想起离开三棵树村时,李响塞给他的两颗手榴弹——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榴弹。就在军犬离他只有十米远时,他猛地转身,拉开手榴弹的引线,朝着追兵密集的方向扔了过去!
“轰隆!”
爆炸声在雪夜里响起,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积雪被气浪掀飞,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紧接着传来日军士兵的惨叫声和军犬的哀嚎声。王卫国趁机转身,朝着树林更深处跑去,可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更密集的枪声——剩下的日军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因为同伴的死亡变得更加疯狂。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腿,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王卫国踉跄着摔倒在雪地里,积雪瞬间被鲜血染红,像一朵刺眼的红梅。他咬着牙想爬起来,可左腿根本用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日军举着刺刀,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俺不能死在这里!”
王卫国在心里嘶吼。他想起母亲还在 731部队受苦,想起王破军和赵老栓的期盼,想起那些被日军残害的同胞——他要是死了,谁来为他们报仇?谁来揭露 731的罪行?
他强忍着剧痛,从腰间拔出短刀,紧紧握在手里。日军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见对方脸上狰狞的笑容,看见刺刀上反射的寒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是日军士兵的惨叫声。
“是自己人!”
王卫国心里一喜,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正举着枪从树林里冲出来,为首的正是赵老栓!老人的棉帽上全是雪,手里的步枪还在冒烟,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朝着日军大喊:“狗日的小鬼子,敢欺负俺们根据地的人,找死!”
日军没想到会遇到埋伏,顿时乱了阵脚。赵老栓带来的游击队员们趁机发起进攻,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日军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雪夜里形成一曲惨烈的战歌。王卫国忍着剧痛,用短刀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朝着最近的一个日军扑过去——他要为自己报仇,为那些死去的同胞报仇!
那个日军刚转过身,就被王卫国用短刀刺中了腹部。鲜血喷溅在王卫国的脸上,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瞬间想起了俘虏手册里的“活体实验”记录。他咬着牙,将短刀又往里捅了捅,直到日军倒在雪地里,没了呼吸。
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剩下的三个日军骑着马,举着机枪朝着游击队员们扫射。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没来得及躲闪,被子弹击中了胸口,倒在雪地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棉袄。赵老栓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举起步枪朝着日军的方向射击,嘴里大喊:“俺们跟你们拼了!”
王卫国的“空冥”在此时再次爆发,他能清晰地“看”到日军机枪的射击轨迹,能“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他朝着赵老栓大喊:“赵叔,卧倒!”
赵老栓下意识地卧倒,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王卫国趁机捡起地上的一把步枪,朝着日军骑兵的方向射击——他的“空冥”让他的射击精度大大提升,一颗子弹正好击中了一个日军的马腿。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将日军摔在雪地里,紧接着被冲上来的游击队员用刺刀刺死。
剩下的两个日军见势不妙,想要骑马逃跑,可赵老栓早就带着游击队员们围了上来。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武器碰撞的“叮当”声、拳头砸在肉上的“砰砰”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王卫国虽然左腿受伤,但凭借着“七星步”和短刀,也放倒了一个日军,可他的胸口也被日军的枪托击中,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战斗终于结束了。雪地里躺着五具日军的尸体,游击队员们也牺牲了三个,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赵老栓的胳膊被刺刀划伤,鲜血染红了他的棉袄,可他顾不上包扎,赶紧跑过来扶起王卫国:“卫国,你咋样?伤得重不重?”
王卫国摇了摇头,看着雪地里牺牲的游击队员,心里一阵发酸。这些都是和他一样,想要保卫家园的普通人,却因为日军的侵略,永远地倒在了这片雪地里。他想起王破军说的话:“胜利是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以前他不懂这句话的重量,现在终于明白了——每一个牺牲的同胞,都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下去,能看到鬼子被打跑的那天。
“走,俺送你回根据地。”赵老栓扶着王卫国,朝着根据地方向走去。雪还在下,覆盖了地上的血迹,却盖不住这场战斗的惨烈,盖不住同胞们的牺牲。
王卫国靠在赵老栓的身上,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松井健,731部队,你们欠下的血债,俺一定会让你们加倍偿还!那些牺牲的同胞,俺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根据地的哨卡。王破军正站在哨卡旁,手里拿着一盏马灯,焦急地张望着。看到王卫国和赵老栓,他快步走过来,看到王卫国腿上的伤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咋伤成这样?快,赶紧去医疗点处理!”
“王叔,俺没事。”王卫国摇了摇头,“俺把情报安全送出去了,李响同志说,东北民主联军准备围剿 731的分支据点,需要我们支援。俺想跟你们一起去东北,亲手抓住松井健,问清楚俺娘的下落!”
王破军看着王卫国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雪地里还没融化的血迹,点了点头:“好,不过你得先养好伤。东北的战斗会比现在更惨烈,731的据点防守严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回到医疗点,医护人员为王卫国处理了伤口。虽然左腿被子弹击中,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斗志。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会有更多的同胞牺牲,但他不会退缩——为了母亲,为了那些牺牲的同胞,为了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中国人,他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和敌人战斗到底。
那天晚上,王卫国躺在医疗点的干草上,摸着心口母亲留下的手帕,又摸了摸腰间的短刀。他想起今天战斗的惨烈,想起那些牺牲的游击队员,心里暗暗发誓:俺一定会带着你们的希望,在东北的战场上,为你们报仇!松井健,731部队,你们的末日,快要到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医疗点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卫国知道,一场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开始,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带着母亲的期盼,带着同胞的希望,在东北的战场上,为正义而战,为自由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