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张志强的脸照得惨白。他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眼神却还带着几分倨傲——从被抓进来的第三天起，他就一句话不说，不管林晓和王队长怎么问，只梗着脖子重复“我要见律师”，笃定只要撑到赵伟出手，自己就能脱罪。
门被轻轻推开，陈谨走了进来。他没穿制服，只穿了件深色夹克，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脚步很轻，却让张志强的身体瞬间僵住——他在清河县医保局工作时，就听说过陈谨的名字，知道这位前纪检干部当年破“6·18专案”时的狠劲，更知道他和市纪委的关系。
“张局长，我们聊聊。”陈谨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把文件摊在桌上，没有急着问话，先给张志强倒了杯温水，“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审你，是来给你指条明路。”
张志强盯着水杯，喉结动了动，却没伸手：“陈主任是吧？我知道你能耐大，但我没什么好说的，要问找我律师。”
“律师？”陈谨拿起桌上的第一份文件，是刘娟的银行流水，“你律师现在自顾不暇——我们已经掌握他散布谣言、妨碍司法公正的证据，很快就会请他来配合调查。倒是你，还在等赵伟保你？”
“赵局”两个字刚出口，张志强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抬头看向陈谨，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你提他干什么？我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陈谨冷笑一声，又拿起第二份文件，是省纪委的谈话记录复印件，“省医保局的赵伟副局长，三天前已经被省纪委谈话了，现在正在核对他近三年的受贿记录——包括你去年给他送的那幅字画，还有康泰医药通过省级资质审核时，他收的20万‘咨询费’，这些我们都查得清清楚楚。”
张志强的脸“唰”地没了血色，双手攥紧桌沿，指节泛白：“不可能！赵局跟我说过，他在省里有人，不会有事的……你们别想骗我！”
“骗你？”陈谨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刘伟的声音，带着谄媚又慌乱的语气：“张局，我真不知道赵伟会被查啊！当初是你让我给赵伟送钱的，现在专案组问起来，我只能实话实说……康泰医药的资质是赵伟帮忙过的，套取的800万基金，你分了400万，赵伟分了200万，我只拿了100万……”
录音还没放完，张志强突然猛地拍桌：“刘伟这个叛徒！我当初就不该信他！”他的声音嘶哑，眼里满是愤怒和绝望——他最信任的两个靠山，一个被谈话，一个反水，最后一点心理防线，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陈谨关掉录音，把手机放在桌上，语气沉了下来：“张志强，你现在还觉得有人能保你吗？赵伟自身难保，刘伟已经全交代了，康泰医药的加密硬盘我们也破解了，里面的采购数据、回扣明细，跟你办公室搜出的笔记本完全对得上——你和赵伟、刘伟勾结，通过康泰医药垄断药品供应，高价采购、强制检查、回收药品，前后套取医保基金800万元，这些证据全齐了，你就算嘴硬到底，也改变不了定罪的结果。”
张志强瘫坐在椅子上，头埋在手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陈谨看着他，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觉得自己只是‘随大流’，可你想想，那些被你坑苦的老人——刘建国每个月退休金一半花在高价药上，李大爷为了报销被迫做不必要的检查，还有多少人因为你们套取基金，连救命的药都买不起？你拿的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救命钱，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张志强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抬起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我当初就是想多赚点钱，给我儿子在市里买套房……赵伟说这是‘行业规矩’，刘伟说大家都这么干，我就……我就糊涂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沙哑地说：“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和赵伟是四年前认识的，当时我想把康泰医药扶起来，可县级公司进不了省级招标目录，就找赵伟帮忙。他说要20万‘打点费’，我让张明从康泰的账上转了过去，后来康泰的省级资质就批下来了。”
“套取基金的事，是我和赵伟、刘伟一起商量的。”张志强接着说，眼神空洞地盯着桌面，“赵伟负责帮康泰过资质、压下举报，我负责在清河县推进高价采购、强制检查，刘伟负责让医院的医生多开药、回收药品。套取的800万，我分了400万，一部分给了赵伟，一部分买了房和车，剩下的存在银行卡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临县和古县的几家医院，也是赵伟介绍我去的，跟清河县一样的模式，不过刚合作没多久，就被你们查了……赵伟还说，等这批项目做完，再帮我调去市里当局长，没想到……”
陈谨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钉死了赵伟和张志强的腐败链条。“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同伙？赵伟在省里还有没有其他关系？”他追问。
张志强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赵伟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省里的关系，只跟我保证出了事他能搞定……现在看来，都是骗我的……”
审讯室外，林晓和王队长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张志强一交代，不仅清河县的案子能彻底了结，还能顺藤摸瓜，把省医保局的赵伟和其他县的腐败网络全揪出来。
陈谨走出审讯室时，林晓立刻迎上去：“陈主任，谢谢您，要是没有您，张志强还不知道要撑到什么时候。”
“不用谢我，是证据和他自己的良心压垮了他。”陈谨拍了拍林晓的肩膀，“赵伟这条线很关键，你们尽快跟省纪委对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把证据固定好，别让他跑了。”
林晓重重点头：“我们已经联系省纪委了，他们正在准备对赵伟实施留置。您放心，这次一定把整个腐败网络连根拔起，不让一个贪官漏网。”
夕阳透过审讯室的窗户，照在张志强空荡荡的椅子上。陈谨看着那片光影，想起自己整理党史史料时看到的一句话——“民心是最大的政治，腐败是最大的敌人”。他知道，这场关于医保基金的反腐之战，还没结束，但只要守住民心，守住证据，就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