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忆梦在他身边坐下，靠得极近。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手臂环住他的腰，试图汲取一些温暖。
“朕今日……有些累。”她难得地流露出疲惫之色，“那些朝臣，个个心怀鬼胎，争权夺利，无趣得很。”
沈清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靠着，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仿佛那扭曲的天空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他的沉默让商忆梦心中一阵失落。
她抬起头，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清，你跟朕说说话，好不好？”她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就像……就像小时候那样。朕记得，你小时候话虽不多，但总会回应朕的。”
沈清看着她眼中那抹真实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眸中思绪：“陛下想听什么？”
见他终于肯开口，商忆梦眼中一亮，连忙道：“什么都好！说说你……说说你这些年在外的经历？或者……说说你对朕的看法？”
沈清沉缓缓开口，追忆般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危险。亡国之后，颠沛流离，见过人心险恶，也受过饥寒交迫……很多时候，活着，便已用尽了全力。”
他没有详述具体经历，但那平淡语气下隐含的艰辛，却让商忆梦心中一揪。
她忍不住收紧了环住他腰身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曾经受过的苦。
“是朕不好……朕没能早点找到你……”她喃喃道，有些自责。
沈清没有接话：“至于对陛下的看法……陛下强势，掌控欲强，心思难测，有时……令人畏惧。”
他直言不讳的评价，让商忆梦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狼狈。
“你……你就只看到这些？”她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沈清抬眸，对上她复杂的目光，继续道：“但陛下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像现在。而且，陛下对‘清’的执念，虽然方式极端，但其情……或许是真。”
他既点出了她的缺点，又承认了她情感的真实，这种客观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评价，反而比纯粹的奉承或指责，更能触动商忆梦那颗扭曲的心。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愤怒？似乎不对。
高兴？似乎也不全是。
一种酸涩中夹杂着一丝奇异满足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他看到了她的强势，也看到了她的脆弱。
看到了她的可怕，也看到了她那扭曲却真实的情。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安，却又诡异地……安心。
“那……那你呢？”她下意识地追问。
“你对朕……可有一丝……真情？”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底很久了，一直不敢问，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此刻，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她竟问出了口。
直接否认，会彻底激怒她。
直接承认，显得虚假。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她灼人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陛下……何必问这些。真与不真，于此刻境地，又有何区别？”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这扭曲的现状。
这模糊的回答，既给了商忆梦幻想的空间，又点明了两人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
建立在强迫之上的关系，谈论真情，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商忆梦听懂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心中一阵刺痛，但奇异的是，那股暴戾的怒火却没有升起。
反而因为他没有直接否认，而生出了一丝卑微的希望。
或许……他还是有可能……对她产生真情的？只要她对他足够好，足够有耐心……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
她猛地抱住他：“有区别！对朕来说，有区别！清……给朕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试着接受朕，好不好？朕会改……朕会学着用你喜欢的方式对你好……”
她开始笨拙地示好，试图用温柔来软化他。
沈清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和话语中的急切，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
他知道，这只是她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用温情织就的网，或许比武力禁锢更加牢固。
但他需要利用这短暂的缓和期。
他抬起手，极其缓慢地，轻轻放在了她的背上。
这个近乎回应的动作，让商忆梦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清……”她哽咽着唤道，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喜悦。
沈清垂眸，看着怀中因他一个轻微动作而激动不已的女帝。
示弱，坦诚，有限的回应，激发她的愧疚与改造欲……
第二步棋，似乎也开始奏效了。
但这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是更加危险的博弈。
他必须小心掌控分寸，既要给她希望，又不能让她得寸进尺：
既要利用她的情感，又不能真正沉沦。
而此刻，他需要先安抚住怀中这个情绪再次变得不稳定的女人。
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动作生疏而克制，却足以让商忆梦心满意足。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被阵法扭曲，虚假的阳光。
就像是此刻，两人的羁绊如同蝉翼般薄弱。
...
夕阳西下，栖凤宫后花园笼罩在朦胧的暖光中。
沈清负手立于九曲回廊尽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通天境初期的气息在周身流转不息。
【叮！恭喜宿主获得：十年修为！】
【当前修为：通天境初期（435年）】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沈清缓缓睁开双眼。
这些时日的蛰伏与隐忍，终见成效。
如今他不仅突破至通天境，更在商忆梦的默许下获得了在后花园活动的有限自由。
是时候了。
他需要彻底攻略这个偏执的女帝，在这黄金牢笼中撕开一道口子。
“清。”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商忆梦今日未着朝服，只穿了件暗紫流云纹常服，墨发松松绾着，少了几分帝王威仪，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妻主。
她走到沈清身侧，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在看什么？”
“看这栖凤宫的晚霞，与别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沈清任她挽着。
商忆梦轻笑：“有朕在的地方，便是独一无二。”
她今日心情似乎极好，连带着对沈清的态度也愈发亲昵自然。
这几日沈清恰到好处的顺从与偶尔流露的脆弱，让她渐渐放下了部分戒心，开始享受这种看似两情相悦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