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手指仍停留在云暮鬓间,那枚珍珠耳坠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两人在晨光中对视,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无声的较量。
王爷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云暮垂下眼帘,将一支银针悄悄夹在指间。
听不懂?萧衍低笑,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一处诡异的青黑,牵机之毒,三年必死。可本王中了此毒已近四载——你说,是谁在为本王续命?
云暮瞳孔微缩。她终于明白为何在宫宴上会觉得他异常——那根本不是醉酒,而是毒发时的痛苦掩饰!
王爷既知中毒,可知下毒之人?
重要吗?萧衍把玩着从她药箱暗格取出的白玉瓶,比起这个,本王更好奇沈采女为何会有‘听风楼’特制的解毒丹。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云暮迅速将银针刺入他穴位,声音瞬间带上哭腔:王爷您再忍忍,药马上就煎好了...
楚怀瑾端着药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靖王痛苦呻吟、沈采女跪在榻前垂泪的场景。
楚将军,云暮回头时眼圈泛红,能否再取些冰来?王爷的热症又发了。
支走楚怀瑾的瞬间,她指间银针已抵在萧衍喉间:王爷既然查过听风楼,就该知道我们最讨厌被人威胁。
威胁?萧衍任由银针刺破皮肤,本王是在请求合作。他突然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血迹在锦被上晕开成一个特殊的图案——正是云暮生母留下的暗号。
云暮的手指猛地一颤。
很意外?萧衍擦去唇边血迹,婉妃娘娘生前,可是玄甲卫最早的主人。
他从枕下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上面是婉妃娟秀的字迹:若见持此暗号者,可托付性命。
不可能...云暮夺过信笺,指尖抚过那个独特的火焰漆印——这确实是母亲的手笔。
十年前沈家满门被屠那夜,萧衍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有人看见玄甲卫的令牌出现在现场。
云暮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杀意。
但本王查了四年,他迎着她的目光,那夜所有玄甲卫都在北境作战。有人栽赃。
证据?
萧衍从怀中取出一枚扭曲的玄铁令牌:这是在沈家废墟找到的。工艺与玄甲卫相同,但淬火方式来自江南。
云暮接过令牌,在看到背面刻着的微小莲花印记时,手指突然颤抖——这是她母亲娘家的标记!
看来我们都有想查清的真相。萧衍握住她颤抖的手,合作如何?你为本王解毒,本王帮你查案。
凭什么信你?
他突然掀开床板,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卷宗:就凭这四年来,本王搜集的所有关于沈家案的证据。
云暮翻开最上面一卷,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详细记录着当年涉案人员的现状,其中一个名字被朱笔圈出:柳文正,现任户部尚书。
柳阁老的门生,萧衍轻声道,也是当年负责查办沈家案的主审官。
窗外忽然响起三长一短的鸟鸣。萧衍神色微变:父皇的眼线来了。配合我演场戏。
他猛地将云暮拉入怀中,在她耳边急速低语:答应合作就咳嗽三声。
云暮还未回答,房门已被推开。曹纲带着太医站在门口,正好看见靖王将采女搂在怀中的一幕。
王爷,曹纲面无表情,陛下听闻您病情加重,特派太医前来诊治。
萧衍抓起药碗砸过去,本王只要沈采女伺候!
在碗碟碎裂声中,云暮轻轻咳嗽了三声。
萧衍立即将她搂得更紧,对着曹纲怒吼:告诉父皇,本王要是死了,也要带着这个美人一起走!
曹纲退下后,两人迅速分开。云暮点亮烛火,在墙上投射出两个对峙的影子。
契约成立。她撕下一片衣襟,用银针刺破手指写下血书,我为你解毒,你助我查案。
萧衍接过血书,却突然将她拉近。在影子交织的瞬间,他咬破手指在血书上添了一行字:生死同命,荣辱与共。
现在,他松开她,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该解决眼前的小麻烦了。
他指向窗外:曹纲的人还在监视。要想瞒过父皇,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靖王突然病情好转,是因为找到了对症的良医。
云暮会意,取出金针: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萧衍躺回榻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所有人都看见,你是如何‘救’了我的命。
次日清晨,当太医再次前来诊脉时,震惊地发现靖王的脉象竟然平稳了许多。更让人惊讶的是,沈采女因为连日操劳,竟晕倒在了王爷榻前。
真是情深义重啊...萧衍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云暮抱到榻上休息。
在帐幔落下的刹那,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第一个任务:查清太医院里,谁在为本王的药里加料。
云暮闭着眼,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下一个字。
月光初上时,一只信鸽从靖王府飞出。它的脚环上系着两样东西:一缕来自王爷药渣的样本,半片染血的沈家案卷。
而在王府最高的飞檐上,云暮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轻轻摩挲着袖中刚收到的密报——那上面写着,柳文正三日后将举办寿宴,宾客名单里有一个她寻找十年的名字:当年沈家的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