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法堂内，穹顶星辰图谱微光流转，映照着下方数百名凝神的新晋弟子。苏栖欢坐于前排，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勾勒，淡蓝灵光流转间，一个结构精妙的微型“聚灵符”虚影一闪而逝，旋即被她随手拂散。执事讲解的基础符箓原理，于她而言，浅显得令人昏昏欲睡。
【叮！触发课堂任务！】系统的声音雀跃响起，【检测到授课执事李长老正关注宿主。任务要求：主动举手，正确回答下一个提问，展现聪慧好学，给师长留下谦逊好印象！】
栖欢长而卷翘的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只在心中冷冷回道：“烦。你凭什么要本小姐配合？”
恰在此时，讲台上的李长老目光扫过全场，果然提出了一个问题：“……故而，绘制疾风符时，其三处灵力节点转换，孰先孰后，何人可知？”
他的目光带着考量，掠过几位已知的天才弟子，其中也包括了苏栖欢。
【宿主！机会来了！快举手！】系统急急催促。
几乎在系统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在李长老目光即将移开的刹那，栖欢非但没有举手，反而慵懒地向后靠了靠，用一种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带着点儿娇憨又理所当然的语调，自言自语般嘟囔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值得问？先通‘风眼’，再连‘双翼’，最后点‘灵尾’，不是明摆着的吗？浪费时间。”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讲法堂内，却清晰得如同玉石相击。
一瞬间，整个讲堂落针可闻。
所有弟子都惊愕地看向她，连正准备起身回答的林风都僵在了半途。李长老那古板的面容更是瞬间沉了下来，目光转向栖欢。
她说的答案，分毫不差，甚至比标准答案更精炼地道出了关窍！可这态度……这哪里是回答，分明是当众打脸，质疑长老的教学！
【警告！宿主行为严重违反任务要求，挑衅师长。】系统发出一连串混乱的提示音。
李长老胸口起伏了一下，强压下怒气，沉声道：“苏栖欢！既然你已通晓，便更应恪守课堂之规，尊重师长！岂可如此妄言！”
若是寻常弟子，此刻早已吓得跪地请罪。
然而栖欢只是微微抬起下巴，迎上李长老带着薄怒的目光，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悦。她红唇微启，娇嫩的嗓音带着点儿被冤枉的委屈，却又理直气壮：
“李长老，弟子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懂了，何必再浪费辰光？不如讲些更有趣的。难道说实话，也有错吗？” 她甚至还歪了歪头，模样天真又无辜，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冒犯。
“你……！”李长老被她这番歪理气得胡子微颤，指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惩罚她？她天赋卓绝，更是纪砚仙尊亲传，答案也确实无误。不惩罚？这课堂纪律何在？！
一旁的云芷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严肃的讲法堂上如此行事。林风则是面色复杂，既觉栖欢太过嚣张，心底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羡慕她可以如此无所顾忌。
最终，李长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道：“伶牙俐齿！坐下！休得再扰课堂秩序！” 他决定不再纠缠，否则只怕更下不来台。
栖欢这才慢悠悠地坐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甚至还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灵果，旁若无人地小口啃了起来，将那满堂的异样目光与系统的疯狂警告，尽数隔绝在外。
【任务失败！判定宿主行为……无法理解！】系统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悖论，声音逐渐低弱下去。
经此一事，接下来的课程，所有弟子都更加乖巧，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生怕惹到前排那位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小祖宗。而栖欢，则在品尝完灵果后，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流云，思绪早已飘远。
*
讲法堂那日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在天衍宗底层弟子中扩散开来。苏栖欢之名，不再仅仅与“天水灵根”、“仙尊亲传”这些光环联系在一起，更添上了骄纵跋扈、目无尊长的评语。
接下来的几日，基础丹药辨识、基础矿产认知等课程接踵而至。授课的师长们似乎都听说了李长老的遭遇，对坐在前排那位天赋卓绝的小弟子，态度变得颇为微妙。既不敢过于严厉，生怕步了李长老后尘，下不来台。又无法放任自流，毕竟宗门规矩森严。
而苏栖欢，依旧我行我素。觉得有用的，便支着耳朵听一会儿，觉得无趣的，便自顾自地神游天外，或是拿出些不显眼的小零嘴慢慢品尝。她虽不再像第一日那般公然点评授课内容，但那副全然不将周遭规矩与他人的目光放在眼里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系统已经放弃了在课堂上发布“刷好感”类任务，转而开始发布一些诸如【安静听课一刻钟】、【不与邻座交谈】之类的基础要求，结果自然是无一例外地失败。系统光球的光芒都似乎黯淡了几分，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麻木。
这日，讲授基础炼器材料学的，是一位姓王的长老。他脾气略显急躁，最重课堂秩序。眼见苏栖欢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指尖还把玩着一小块散发着寒气的“千年冰髓”，那是她从储物袋偶然看到的，觉得好看便随手把玩，王长老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沉声点名：
“苏栖欢！”
栖欢抬起眼帘，懒懒地望过去。
王长老指着她手中那块价值不菲的冰髓，语气带着训诫：“此乃千年冰髓，性极寒，炼制冰属性法器之上佳辅材！需以玉盒盛放，以免灵气流失。你如此随意把玩，成何体统？更何况课堂之上，当专心听讲，岂能玩物丧志！”
【叮！触发应对任务：立刻恭敬收起冰髓，向王长老诚恳认错，表示会专心听讲。】
栖欢在心中嗤笑一声，非但没有收起冰髓，反而用两根纤细的手指将它捏起，对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看了看，冰髓内部蕴含的丝丝寒气在光线下流转，美不胜收。
她这才看向面色不豫的王长老，娇嫩的嗓音带着点儿疑惑，仿佛真心求教：“王长老，这石头在我手里，灵气并未流失呀。而且，它长得好看，我看着心情就好，心情好，不就是最大的体统吗？玩物丧志？”她微微歪头，眼神无辜，“弟子只是在思考，为何一定要用玉盒盛放？若是属性相合，徒手把玩，岂非更能体悟其中寒冰真意？”
她这番话，歪理中又似乎带着点儿歪打正着的道理，听得王长老一时语塞，脸色涨红。说他错吧，千年冰髓确实性寒，寻常弟子徒手接触久了都可能冻伤，更别提体悟什么真意了。说她对吧，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挑衅师长威严！
“强词夺理！”王长老怒道，“课堂自有规矩！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栖欢打断他，语气依旧软糯，却带着一种气死人的理所当然，“况且，弟子并未打扰旁人，是长老您先叫我的。”
“噗——”周围有弟子忍不住低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