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一片哗然。碧波峰主脸上的笑容僵住，显得有些尴尬与错愕。
【宿主！你怎么直接拒绝了！这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就算不愿意也要委婉……】系统急得跳脚。
“已经很委婉了。”栖欢理直气壮。
其他几位有意向的峰主见状，一时竟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苏家大小姐，性子果然如传闻般……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一直端坐于最高处、仿佛超然物外、连宗主都要敬陪次席的那道白色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仿佛天地间的光华都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纪砚的目光，穿透了空间与距离，精准地落在了苏栖欢身上。那目光清冷如雪，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
栖欢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心尖莫名一颤。
高台之上，那人白衣胜雪，容颜清绝，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仙辉，宛如亘古不化的冰雪，遥远而不可及。
栖欢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刹那间，她的目光撞入了一双深邃如万古寒渊的眸子。然而，比那目光更让她心神俱震的，是那张脸！
墨发玉冠，肤如冷玉，五官轮廓清绝完美，宛如天道最精心雕琢的作品。可是……那眉眼，那鼻梁，那紧抿时显得格外淡漠的薄唇……
竟与她上个世界里，那个权倾朝野、对她却极致宠溺纵容的夫君，有着七分相似！
剩下的三分，是褪去了人间权贵的凛然，增添了九天仙神的孤高与疏离。
怎么会……
栖欢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忘记了呼吸。那双总是带着骄矜或慵懒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系统！】她在脑中急急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他……他的样子……】
系统的光球似乎也闪烁了一下，回答的声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含糊，仿佛触及了某种限制：【……检测到目标人物与宿主过往经历人物存在一定外貌特征重合度。此现象属于小概率事件，原因涉及高阶规则，权限不足，无法详细解析。请宿主专注于当前任务。】
一定重合度？小概率事件？
栖欢根本不信这鬼话。
高台之上，纪砚的目光穿透虚空，精准地落在那个明显怔住的小女孩身上。她脸上的错愕、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尽数落入他眼中。他并不知道她因何失态，只觉得这小女孩此刻的模样，比之前那副骄矜或平静的样子，要生动得多。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纪砚缓缓起身。他并未看其他任何人，只是看着栖欢，清越冷冽的声音如同寒泉击玉，响彻整个广场：
“吾，纪砚，千年未收徒。”
只此一句，便让全场寂静无声，连几位峰主都露出了肃然之色。
他的目光依旧锁着栖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苏栖欢，你我有缘，可愿入我门下，为我纪砚座下，唯一亲传？”
唯一亲传！
清虚宗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其他峰主则是震惊、羡慕，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或许，也只有纪砚仙尊这般存在，才配教导如此异数。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栖欢。
只见那乌发雪肤的小女孩，在万众瞩目之下，原本平静的小脸，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甚至带着点骄纵得意的笑容，那双桃花眼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星光。
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又清又亮，带着不容错辨的欢喜与理所当然：
“愿意！我就要拜你为师！”
没有犹豫，没有谦逊，只有直白而热烈的选择。
纪砚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欣喜与骄矜，清冷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他微微颔首：“善。”
*
收徒大典尘埃落定，有人欢喜，有人失落，但所有人的目光在散去时，都忍不住再次投向那对刚刚确立关系的师徒——更准确地说，是投向那个即将踏入天衍宗最神秘之地的苏家大小姐。
纪砚仙尊并未在凌云殿前多做停留，他甚至没有与清虚宗主等人寒暄，只在定下栖欢后，对她微一颔首，声音依旧清冷：“稍候。” 言罢，身影便如云雾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份来去如风的做派，更添其高深莫测。
栖欢还未来得及因他那句“稍候”生出什么情绪，便被激动不已的苏父苏母围住。
“欢欢！你竟然拜入了纪砚仙尊门下！” 洛璃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带着颤抖，既是骄傲，又是不舍。那可是纪砚仙尊，千年未收徒，修为深不可测，连宗主都敬重万分的存在。女儿能得他青眼，是天大的机缘，可一想到女儿即将离开他们身边，去往那传说中冷清孤高的雪峰，她的心就揪紧了。
苏昊亦是满脸激动，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肩头：“好！不愧是我苏昊的女儿！” 他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与自豪，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与妻子同样的不舍与担忧。纪砚仙尊地位尊崇，性情寡淡，也不知是否会善待他们这被娇宠惯了的女儿。
“爹爹，娘亲，” 栖欢能感受到父母复杂的心情，她伸出小手，一手拉住父亲，一手拉住母亲，仰着小脸，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了之前的骄矜，只剩下纯粹的依赖和一点点即将分别的委屈，“欢欢会想你们的。”
她声音软糯，带着鼻音，听得苏氏夫妇心都要化了。
“乖宝，在仙尊座下要听话，好好修行，不可任性，知道吗？” 洛璃红着眼圈，细细叮嘱。
“若是……若是受了委屈，定要传讯给爹爹娘亲！” 苏昊更是忍不住补充道，尽管他知道这话若是被仙尊听去，实属大不敬，但爱女之心让他顾不得许多。
栖欢用力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到周遭的空气微微一凝，一股清冽的气息无声无息地降临。
众人若有所感，齐齐望去。
只见方才离去的纪砚，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不远处。他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神情淡漠，目光扫过苏氏夫妇，最后落在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栖欢身上。
“仙尊。” 苏昊和洛璃连忙松开女儿，恭敬行礼，态度敬畏。
纪砚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平淡无波：“吾将带她回忘尘峰。”
这便是要即刻离开了。苏氏夫妇纵然有万般不舍，也不敢有丝毫异议。洛璃强忍着泪意，最后替女儿理了理鬓发，低声道：“去吧，欢欢，听仙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