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城,海光寺广场。
昔日香火鼎盛的佛门净地,此刻却被一股冲天的血腥与死寂所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恶臭,熏得人阵阵作呕。
数万具日军尸体,被新一团的战士们如同码放柴禾一般,在广场中央堆砌成一座巨大而又狰狞的“京观”。
战士们的表情混杂着麻木、厌恶与一种冰冷的快意。
他们搬运的不是尸体,而是国仇家恨的砖石。
那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或是惊恐,或是错愕,或是疯狂,无声地朝向东方——他们故乡的方向。
广场周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李云龙背着手,围着这座由他亲手下令筑起的“纪念碑”来回踱步。
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有一种风暴过后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老李,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
政委赵刚站在他身后,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干涩。
他是个知识分子,是个理想主义者,这种将敌人尸体筑成京观的残酷行为,从生理到心理,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
这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宣告。
“有必要?”
李云龙停下脚步,转过身,他没有咆哮,只是平静地看着赵刚,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开始时也在思考这个,但一想到南京城,他就无比认同的林川的做法。
“老赵,你是个文化人,你跟我说说,南京城里那三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招谁惹谁了?”
“那些被鬼子用刺刀挑着玩的娃娃,他们又有啥罪过?”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刚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我只是担心,这会被国际社会认为是暴行,影响我们的声誉……”
“你没见过,我见过。”
李云龙粗暴地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当年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闻到的就是这股味儿。”
“那时候我就发誓,与小鬼子的这笔血债,早晚有一天,得让小鬼子拿命来偿!”
然后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那座京观。
“老赵,你记住,这不是为了炫耀武力,也不是为了残忍。”
“这是个警告!”
“是咱们用小鬼子的脑袋,告诉全天下的人,告诉东京那个鸟天皇——中国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杀我一个,我就要你十个、一百个来偿命!”
“这叫他娘的,是血债血偿!”
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震得赵刚耳膜嗡嗡作响。
赵刚沉默了。
他看着李云龙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实质般的仇恨火焰,他忽然明白了。
这无关政策,无关人道。
这只是一个被压迫到极致的民族,最朴素,也最坚定的反抗与复仇。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特战团战士,快步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政委!”
“城外来了好几拨洋人记者,吵着要进来采访,说是听说了天津的‘奇闻’,拦都拦不住!”
“洋人记者?”
李云龙眉头一挑,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人给咱宣扬宣扬呢!”
“放他们进来!让他们拍!随便拍!”
“告诉他们,这是我李云龙,送给全世界法西斯的一份大礼!”
“老李!”赵刚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这事儿要是被捅到国际上,政治影响太大了。
“怕什么!”李云龙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
“林老弟说了,这叫什么来着……对!‘舆论战’!”
“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看看,咱们打鬼子的决心!”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总指挥和林老弟给咱们顶着呢!”
赵刚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这头疯牛。
很快,一群金发碧眼、扛着长枪短炮的外国记者,在战士们的“护送”下,满脸惊骇地走进海光寺广场。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座由数万颗头颅和尸骸堆砌而成的京观时,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
一个扛着《纽约时报》牌子的记者,脸色煞白,扶着墙角就开始干呕。
另一个来自路透社的记者,则颤抖着手,将镜头对准京观顶端那面迎风飘扬的、鲜红的八路军军旗,嘴里喃喃自语。
“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东方的斯巴达人吗?”
这幅充满着血腥、死亡与胜利的画面,在第二天,就通过电波和报纸,传遍全世界。
……
当天津的京观震惊世界时,这股恐怖风暴的核心,也第一时间席卷了北平的日军临时司令部。
“八嘎!八嘎呀路!!”
华北方面军代理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将一份印着巨大京观照片的《泰晤士报》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不到一天,身体还很虚弱。
但接连不断的噩耗,却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杉山元死了,被活活吓死的。
东交民巷司令部、南苑机场、丰台枢纽,全没了。
现在,连天津也丢了。
近三万帝国勇士“玉碎”,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被俘,更被对方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筑成京观,向全世界示威!
这是耻辱!
是帝国陆军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将军阁下,请息怒,您的身体……”
一旁的参谋长上前一步,想要劝慰,却被冈村宁次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
冈村宁次一把推开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地图。
“我们的敌人,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土八路’了!”
“他们是魔鬼!”
“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拥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的魔鬼!”
他想起了那份来自太行山的、饭田祥二郎的遗书。
“坚不可摧之水泥巨城”、“无穷无尽之钢铁弹雨”、“融化钢铁之魔鬼之光”、“神之审判之天罚之矛”、“不可逾越之天空之盾”……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足以碾碎帝国所有战车的“末日铁王八”!
冈村宁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囚笼战术”、“治安肃正”,在对方这种不讲道理的、降维式的打击面前,就像一个可笑的、幼稚的孩童游戏。
“将军阁下,我们从关东军和本土抽调的十万增援部队,已经抵达北平外围。”参谋长低声汇报道。
“我们现在在平津地区,集结了接近二十万的兵力!完全可以……”
“够了!”冈村宁次粗暴地打断了他。
“二十万?你以为二十万很多吗?”
“在太行山,梅津君的十二万大军,一天之内就灰飞烟灭!”
“在锁龙沟,关东军最精锐的战车旅团,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变成了铁水!”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敌人!”
“他们的指挥官,那个代号‘林’的男人,他的战术,他的思想,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
“在他面前,我们就像一群被扒光了衣服,放在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冈村宁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愤怒和咆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作为帝国在华北最后的希望,他必须找到击败这个“魔鬼”的方法。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北平的轮廓,许久,才用一种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下令。
“传我命令!”
“第一,所有部队,立刻停止一切主动进攻!”
“以北平为核心,就地转入最高等级的战略防御!”
“第二,立刻征调所有民夫,在北平城外,挖掘三道反坦克壕沟,铺设‘百万雷区’,构筑永固工事!”
“我要将整个北平,打造成一座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钢铁要塞!”
“第三,命令所有炮兵部队,将所有大炮,全部转移到城内,构筑隐蔽炮兵阵地!”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一炮!”
“第四,立刻联系海军,请求他们派出最先进的侦察机,对天津港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侦察!”
“我要知道,八路军的坦克,是怎么运过去的!”
“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到底在哪里!”
冈村宁次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他的思路很清晰。
既然主动进攻是找死,那就索性当个缩头乌龟!
他就不信,对方那庞大的机械化部队,不需要后勤补给!
只要找到并切断他们的补给线,那些看似强大的“铁王八”,就是一堆废铁!
他要用空间换时间,用一座坚固的堡垒,将八路军的锋芒耗尽!
他要用最坚韧的防守,来对抗对方最狂暴的进攻!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帝国在华北的国运,也是他冈村宁次的性命!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下令将北平变成一座乌龟壳的同时。
在数百公里外的太行山深处,在那座代号“洪流”的地下工业城市中。
一场更大规模的、足以改变整个华北战局的“钢铁洪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