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蛛网密布,一线牵动旧尘埃
夜风卷过侯府药房的飞檐翘角,带起一缕草药清香与深沉的寂静。
沈清棠斜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散去一般。
春桃在一旁低声念着汤药名:“今日这副是补气养神的,楚嬷嬷亲自熬的。”
沈清棠轻轻点头,眼中却无一丝波澜。
她接过药碗,轻轻抿了一口,便搁下。
“小姐,您不喝完吗?”春桃担忧地问。
“留着。”沈清棠声音虚弱,“我等夜里再服。”
春桃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夜深人静,窗外月光洒落,照亮了床边那盏昏黄的灯。
顾景珩悄然推门而入,一身青衫未染尘土,眉眼间却藏着几分凝重。
他坐在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后是一堆干枯的药渣。
“你果然没骗我。”他轻声说,“这里面确实含有微量‘断心引’残余。”
沈清棠眸色冷了几分:“李氏果然不会放过我第二次。”
顾景珩将药渣收起,抬眸看她:“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沈清棠缓缓坐起身,虽仍有几分虚浮,但眼神已恢复清明:“我要逼楚嬷嬷开口。”
“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顾景珩提醒道,“当年你母亲中毒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可见其谨慎。”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让她自己露出破绽。”沈清棠冷笑一声,“她若不说,我就让她不得不说。”
翌日清晨,药房门前。
一名身穿粗布衣裳、背负竹篓的男子正蹲在门口,仔细查看墙根下的几株野草。
路人皆以为他是采药的寻常百姓,并未多加注意。
阿九抬起头,目光扫过药房一侧的小窗,心中默记每日出入之人的面孔。
他已经在这附近守了三天。
昨夜,他亲眼见到楚嬷嬷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从侧门溜出,与一名黑衣男子交接了一个小包袱。
那名男子身形瘦削,脚步轻盈,显然并非普通仆役。
更令人警觉的是,他的面容被斗笠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阿九悄悄尾随其后,一路穿过几条偏僻巷道,最终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外。
他躲在屋脊上,透过缝隙看清了那人的真实身份——竟是李氏的心腹管家周德昌!
他立刻将消息传回给顾景珩。
两日后,午时。
药房门前,楚嬷嬷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缓步而来。
见顾景珩立于门前,她脚步一顿,神色微变。
“顾神医,今日怎么有空来药房?”
顾景珩微微一笑,手中却多了一张纸,纸上赫然放着一小撮黑色粉末。
“这是昨日沈小姐服过的药渣中提取的毒素。”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楚嬷嬷,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楚嬷嬷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药碗差点跌落。
“顾神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老身只是按方抓药,哪敢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是否记得,七年前,苏夫人病重之时,是谁让你改了她的药方?”顾景珩步步紧逼,眼神如刀,“又是谁威胁你不得透露半个字?”
楚嬷嬷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良久才颤声道:“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顾景珩逼近一步,声音低沉,“李氏?还是另有其人?”
楚嬷嬷低下头,不敢看他,泪水在眼角打转。
她终于承认:“是……是李夫人……她说若我不听话,就让我的孙子死在城郊……我……我实在没办法……”
顾景珩眯起眼睛,缓缓点头:“很好,我会记住你这句话。”
楚嬷嬷惊恐地抬头:“神医……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顾景珩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若你不想事情传出去,今后就安分些。”
楚嬷嬷呆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暮色降临,沈清棠卧房内。
她靠在软枕上,听完顾景珩的叙述,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
“看来,李氏早已布局多年。”
“她或许没想到,你会重生回来。”顾景珩轻声道,“如今每一步都踩在她设下的局里。”
沈清棠握紧掌心,眼中寒芒闪烁:“她以为我依旧是个任人宰割的孤女,可惜,这一次,轮到我主导棋局。”
顾景珩静静看着她,忽然轻笑:“你喜欢下棋?”
“不喜欢。”她淡淡道,“但我喜欢赢。”
两人对视片刻,屋内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春桃端着新熬的药走进来,打断了这份静谧。
“小姐,这是今早送来的汤药。”
沈清棠接过,指尖轻轻摩挲药碗边缘,忽而抬眸看向春桃:“今晚,你去一趟库房,取一份旧账簿回来。”
春桃一怔:“旧账簿?”
“嗯。”沈清棠垂眸,低声道,“我想看看,当年母亲是如何被打理那些铺子的。”
春桃点头应下,退出房门。
顾景珩轻叹:“你已经开始布局了。”
“不。”沈清棠摇头,目光幽深,“我只是,在织一张网。”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沈清棠伏案而书,笔尖落下一行字迹:
【证据链成型】
她将一张写着密语的帕子叠好,藏入绣帕夹层之中,准备择机呈给侯爷。
同时,她开始留意李氏的一举一动……
风声渐起,暗潮涌动。
真正的反击,即将开始。
夜色沉沉,风从廊下穿过,带起一缕冷意。
沈清棠独坐闺房,指尖轻抚着那方绣了一半的海棠帕子,眼中寒光隐现。
她将楚嬷嬷的供词细细誊写在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上,再小心地叠进帕角夹层中,藏得严丝合缝。
春桃在一旁递来一只锦囊,低声道:“小姐,这帕子若要呈给侯爷,需得选个稳妥时机。”
“时机总会来的。”沈清棠语气淡淡,目光却落在窗外晃动的树影上,仿佛穿透黑夜,望向更远处的阴谋与人心。
然而,她心中清楚,一旦楚嬷嬷松口,李氏必然会察觉风吹草动,动作不会慢。
果然,深夜未至三更,药房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阿九早已埋伏在侧,他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跃入楚嬷嬷房中,正见一名黑衣人手持匕首,逼近床榻。
楚嬷嬷惊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绝望。
“杀一个老太婆,也值得你亲自出手?”阿九冷笑一声,手中毒针已出鞘,直取对方咽喉。
那人反应极快,翻身后退,拔刀迎战,两人瞬间交手数招。
黑衣人身法诡异,似受过专门训练,但终究不敌阿九多年暗卫之术。
几个回合下来,被阿九一脚踢中膝盖,跪倒在地。
“谁派你来的?”阿九冷冷问道。
黑衣人咬牙闭嘴,死不开口。
“不说也没关系。”阿九手指一捏,那人顿时惨叫一声,喉骨碎裂,气息渐弱。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她们,终于坐不住了。”
沈清棠立于窗边阴影之中,身披素色披帛,长发微乱,眸光冷冽如霜。
她缓缓走入房内,扫了一眼地上已无生机的黑衣人,又看向面色苍白的楚嬷嬷。
“楚嬷嬷,你若不想死,接下来的话,最好一句都不漏。”
楚嬷嬷连连点头,嘴唇颤抖,眼泪滑落:“老……老奴不敢隐瞒……只是,我没想到夫人会……”
“她不是第一次杀人灭口。”沈清棠打断她,声音平静却透着压抑的怒意,“七年前母亲病重,你便知道真相;今日若非阿九在此,你这条命,已经不在了。”
楚嬷嬷连连叩头:“老奴罪该万死,老奴愿意为小姐作证……只要小姐保我孙儿平安……”
“我会安排人将他送走,安置妥当。”沈清棠淡声道,“只要你继续配合,我自会护他周全。”
楚嬷嬷听后,终于放下最后一丝心防,哽咽着道出更多细节:当年改药方的命令确由李氏下达,且每次交接皆由周德昌亲自传话,从未留下纸张证据。
唯一一次例外,是李氏亲笔写下的一张字条,后来被她藏进了旧库房的某只香盒底中……
沈清棠闻言,心中一震。
这是第一个真正能指向李氏的直接物证!
她转身对阿九低声道:“天亮前,我要那个盒子。”
阿九点头领命,身影一闪而逝。
沈清棠望向天际泛白的晨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开始布网,而李氏,则在一步步踏入陷阱。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绣房前的小径,鸟鸣啁啾,似乎一切平静如常。
沈清棠缓步走出房门,春桃随侍在旁,低声问:“小姐,真要在绣房外说这话?”
沈清棠轻轻一笑,语气不高,却带着一丝故意:“你听好了,就说楚嬷嬷亲口承认,那毒药确实是李氏亲手调制,但她记不清具体时间地点,还需更多证据佐证……”
话音未落,远处花墙一角,一道身影迅速闪过。
沈清棠垂眸一笑,心中已有计较。
——诱敌深入的第一步,已经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