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战争,甚至不是阴谋。这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邀请”!
邀请一个来自未知维度的恐怖存在,降临到这片神州大地!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饶是马淳这等身经百战、心志坚如磐石的猛将,此刻也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
他看着那碎裂的血色晶石,仿佛能透过那道消失在天际的红光,窥见一双正在遥远时空之外缓缓睁开的、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眼眸。
“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陛下!”
萧燕燕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怖中唤醒。
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作为曾经的后津公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草原看似广袤,但在那种未知的、神明级别的力量面前,与京城,与江南,并无任何区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八百里加急!传讯京师!”马淳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地吼道,“告诉陛下,东瀛人的图谋,远超想象!他们……他们在召唤魔鬼!”
……
京城,御书房内。
沙盘之上,代表着后津双方势力的旗帜犬牙交错,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辽西走廊与阴山南北。
李景负手而立,目光如电,俯瞰着整个北境的战局推演。
徐元、百里朔、常青山等一众军机重臣侍立两侧,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如同一张拉满到极致的强弓,充满了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萧燕燕冒死送来的情报,已然化作了一张清晰的、通往胜利的地图。
以逸待劳的大舜雄师,如同一头耐心的猎手,正悄然收拢着包围圈,等待着那两头早已精疲力竭的草原困兽,踏入名为“断魂谷”的最终陷阱。
“陛下,常青山将军的十万主力已于昨日抵达预定位置。”百里朔指着沙盘上的一处隘口,沉声道,“陈屠将军的水师舰队也已封锁渤海沿岸,彻底断绝了敌军从海上逃窜的可能。只待耶律兄弟进入断魂谷,马淳将军的三万铁骑便可如一把钢刀,彻底封死谷口。”
“天罗地网,业已布成。”徐元手持拂尘,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洞悉全局的自信,“此战过后,北方百年之内,再无边患。”
李景微微颔首,他正欲下达最后的总攻命令,殿外,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都察司信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他满身风尘,嘴唇干裂,显然是拼着透支生命的代价在进行极限传递。
“报——!”信使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用火漆与龙鳞卫密印双重密封的竹筒,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北境神机营统领马淳将军,最高等级……‘天’字密报!”
“天”字密报!
那是唯有在涉及到国运颠覆、社稷存亡的最高等级危机时,方能启用的紧急通讯等级!
御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竹筒之上,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陆炳亲自上前,验明密印,迅速打开竹筒,将那份薄薄的、却仿佛重于泰山的帛书呈递给李景。
李景展开帛书,目光一扫,他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如针!
“定位……坐标……”
他低声念出这两个词,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在场的众臣只觉得周遭温度骤降,仿佛瞬间从暖春坠入了数九寒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八岐’计划的真相。”
李景缓缓闭上双眼,他体内的“人道气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的神识与大舜的国运金龙融为一体,瞬间拔高至九天之上,俯瞰整个神州大地。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在那遥远的东北方,东瀛列岛的上空,那股怨毒、暴虐的暗红色国运,此刻竟如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滚。
而在其核心,一颗无比璀璨、却又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暗星”,正牢牢地锁定着大舜的版图!
一道无形的、跨越了空间的邪恶链接,已然建立!
“传朕旨意!”李景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已无丝毫情感,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决断,“‘关门打狗’之计,即刻发动!不接受投降,不留战俘!朕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彻底的手段,荡平后津,将整个北境,化作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
原定的“围三缺一”、“攻心为上”的怀柔策略,在这一刻,被他毫不犹豫地尽数抛弃!
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
三日后,断魂谷。
残阳如血,将连绵的山谷映照成一片凄厉的暗红色。
耶律保与耶律楚,这两位曾经的后津雄主,此刻却如同两头斗败的公牛,各自率领着麾下疲惫不堪的残兵,在谷中进行着最后的对峙。
他们身上的铠甲残破,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内战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
“耶律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耶律保嘶声怒吼。
“兄长?你不配!”耶律楚亦是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为了草原的荣耀,受死吧!”
就在双方的骑兵即将发起最后一次、也是最惨烈的一次冲锋之时,大地,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隆——!”
那是……那是千军万马,是成千上万的铁骑,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声音!
谷口的方向,一面巨大的“马”字帅旗,迎着夕阳,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骤然出现!
其后,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神机营与大舜铁骑,他们如同钢铁铸成的堤坝,彻底封死了唯一的生路!
而在他们的身后,谷地的两侧山峦之上,无数面绣着“常”字的龙旗迎风招展,十万大舜步卒结成密不透风的军阵,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火铳与连弩,已经对准了谷底。
“是……是舜军!”
“我们中计了!”
耶律保与耶律楚脸上的疯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所谓的“兄弟阋墙”,不过是一场被那位南朝帝王精心导演的、可笑至极的滑稽剧!
“杀——!”
回答他们的,是马淳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接下来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战役了。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围剿!
精疲力竭、士气崩溃的后津残兵,在面对以逸待劳、武装到牙齿的大舜精锐时,显得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神机营的火铳与连弩,在第一时间便清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弓箭手。马淳率领的铁骑,则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轻而易举地烫穿了他们脆弱的防线。
耶律保试图突围,却被早已锁定他的马淳一枪挑于马下,虎头湛金枪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高高举起,示于阵前。
最后的希望破灭,残存的后津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另一边,耶律楚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局势,惨然一笑,竟是横刀自刎。
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一位身着契丹贵族服饰的女子,骑着白马,缓缓走到了他的尸身旁。
正是萧燕燕。
她俯瞰着这片血流成河的山谷,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哀伤与决绝。
她知道,从今日起,那个名为“后津”的王朝,已彻底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
北境大捷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日之内传遍京城。
整个京师,百姓们张灯结彩,奔走相告,欢呼声响彻云霄。
李景亲率文武百官,于太庙祭天,告慰先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北境的彻底平定,那股汇聚于己身的“人道气运”,再次暴涨,盘踞在京城上空的国运金龙,身形愈发凝实,龙吟之声,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耳前。
然而,就在这举国欢庆的巅峰时刻。
一名身着东瀛服饰、面无表情的使者,竟是穿过了重重禁卫,在一众官员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太庙的祭坛之下。
他手中,捧着一卷用黑色的、不知名材质制成的卷轴。
“奉我主,天照神教教主,安倍晴明之命,为大舜皇帝贺!”
使者的声音,不男不女,尖锐刺耳,充满了非人的诡异感。
“贺礼在此,三日之后,请陛下……查收!”
说罢,他将手中的卷轴,猛地向空中一抛!
那卷轴在半空中自行展开,露出的,却不是什么贺词,而是一副用鲜血写就的、充满了诅咒与恶意的……战书!
猩红的字体,仿佛活物般在卷轴上蠕动,组成了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
“凡人之君,窃据神器,逆天而行。今,神罚将至,三日之后,东海之上,恭迎神降!”
战书的落款,是一个狰狞的、由八颗蛇头组成的血色图腾!
“拿下他!”禁军统领怒吼道。
然而,那使者却发出一阵诡异的狂笑,身体竟是凭空化作了无数纷飞的黑色纸人,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那份血色的战书,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了李景的面前。
整个太庙,瞬间死寂!
所有官员脸上的喜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挑衅的战书,冻结成了惊骇与愤怒。
安倍晴明!
他不再伪装,不再隐藏于幕后!他以“天照神教”教主的名义,以神的名义,向大舜,向李景,正式宣战!
“好……好一个神罚!”
李景缓缓拾起那份尚带着温热血腥气的战书,他没有暴怒,脸上的神情平静得可怕。
但那双眼眸深处,却燃起了足以将东海煮沸的滔天怒火。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文武百官,面对着整个天下,声音不高,却字字如万钧雷霆,轰然炸响:
“他们要战争?”
“朕,便给他们……灭亡!”
帝王之怒,引得风云变色。
然而,就在李景准备下达沿海戒严、全军备战的命令之时,数名信使,几乎是同时,连滚带爬地冲入了太庙广场。
他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带来了同样令人如坠冰窟的消息!
“急报!江南杭州府、苏州府,一日之内,爆发大规模瘟疫!患者浑身发热,皮肤浮现黑色脉络,疯癫而死!”
“急报!福建泉州、漳州,瘟疫四起!症状与江南一般无二!华青囊神医诊断……此乃一种前所未闻的……蛊毒!”
“急报!登州、天津卫……沿海各大港口,皆有瘟疫出现!传播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已有数万百姓感染!”
轰!
一道道噩耗,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三日之期未到,所谓的“神罚”,已然以一种最惨烈、最防不胜防的方式,提前降临!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瘟疫。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覆盖了大舜整个漫长海岸线的……战争!
李景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血色战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起头,望向那阴沉下来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安倍晴明与刘莽那得意的、狞笑的脸庞。
内有蛊毒肆虐,动摇国本;外有强敌窥伺,神降在即。
前所未有的、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巨大危机,已然……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