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无知小儿!”
刘莽冷笑一声,他猛地一扯缰绳,随即骑马远去,目标直指粮仓方向。
“报——”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入帐中,声音因恐惧和急促而嘶哑变形:“王爷!西……西侧粮道被截,一支骑兵突袭......烧了我们的三号粮仓!”
话音未落,又一名斥候面如土色地闯了进来,他嘴唇哆嗦着:“王......王爷!北路传来急报,我军负责押运粮草的一千兵士……全军覆没,粮草......尽数被焚毁!”
一连串的噩耗,如阵阵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帐内所有将领的心头,大帐之内,瞬间炸开了锅。
“完了!粮道一断,我等前有强敌,后无援兵粮秣,岂不成了孤军?”
“定是那逆贼刘莽,他好生狡诈!他明面上与后津大汗貌合神离,暗地里却早已算计好了,绕开正面防线,直击我军命脉!”
“王爷,末将愿率一支轻骑,即刻出发,拼死也要夺回粮道!”一名性如烈火的偏将涨红了脸,单膝跪地请命。
帐内人心惶惶,焦虑与恐慌蔓延开来,唯有二人例外。
张铉手捻长须,眼帘低垂,脸上毫无波澜,只有锐利的眼神偶尔扫过骚动的众人。
而居正中央,被众人目光聚焦的晋王李景,更是平静得有些过分。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倒入杯中,缓缓推到跪地请命的偏将面前,温声道:“周将军,夜寒,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这番举动,让帐内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李景,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周将军更是愣在当场,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
这是什么时候?大军粮仓被毁,命悬一线,王爷您……还有心情在这里品茶?
“王爷!”周将军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军情如火,我等生死存亡皆在旦夕,您怎能……”
“周将军,稍安勿躁。”李景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他的声音不大,但一股无形的威严瞬间安抚了帐内躁动的气氛。
他面带玩味的笑容:“我问你们,莽贼此人,性情如何?”
众人一怔,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张铉抚须一笑,接口道:“回王爷,天幕曾言,刘莽此人多疑、狠戾,且极度自负,不按常理出牌。”
“说得不错。”
李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所以,当我军主力在正面战场摆出决战之势时,你们觉得,像刘莽这样的人,会乖乖与我们硬碰硬吗?”
“自然不会!”这急性子偏将沉声开口,声如洪钟,“他必会寻我军弱点,攻我必救之处,粮仓,便是这弱点中的弱点。”
李景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从容不迫,智珠在握。
“断粮道,烧几座粮仓,便自以为是惊天妙手,但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我的算计之中。”
李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杆小旗,精准地插在一个名为“葫芦谷”的隘口。
“三号粮仓被烧,北路押运队‘全军覆没’……这些消息,都是我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相信,我们的命脉,已经被他死死拿捏住。”
李景的指尖,沿着沙盘上的一条路线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标记着“龙首坡大营”的地点。
“他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些补给线和零散的粮仓,而是我们储存了八成军粮的——龙首坡大营!”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龙首坡大营,那可是边关大军的根基所在!
若是那里失守……
“王爷,这……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周将军惊呼道。
“引狼入室?”李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这是请君入瓮。我要设下的,不是空城计,而是一场……为他刘莽量身定做的大瓮!”
……
与此同时,距离舜军大营数里外的密林中。
刘莽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的身后,是五千名再次集结完毕的骑兵。
这些骑兵装束极为怪异,他们身上穿着的并非铁甲,而是藤甲。
这正是刘莽根据天幕中自己未来拥有的“藤甲军”的信息,秘密研制出的装备!
此甲用十年生长的坚韧血藤条,经桐油浸泡、晒干,如此九浸九晒,再编织而成。
编成的甲胄轻便坚韧,寻常刀剑难伤,弓矢不入,甚至对水火都有一定的抗性。
“主公,消息确凿!李景主力被我军佯攻牵制在正面,龙首坡大营守备空虚,仅有不足两千士兵看守!”一名探子单膝跪地,兴奋地禀报。
“好!很好!”
刘莽发出一阵压抑而得意的低笑,“天幕说他李景是中兴之主?他以为离间我与后津大汗便能高枕无忧?真是天真!今夜,我便要断了他的根,让他和边关大军,都给我活活饿死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他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月下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
“天命?我刘莽的命,就是天命!”
“全军出击,目标龙首坡!记住,只烧粮草,不恋战!”
“杀!”
五千藤甲骑兵如一股黑色的洪流,脱缰而出,直扑龙首坡而去。
一路之上,畅通无阻,甚至连像样的岗哨都没有遇到一个。
这让刘莽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那李景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宗室子弟,被天幕捧得太高,早已不知天高地厚!
很快,龙首坡大营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营盘静谧无声,只有几处篝火在寒风中摇曳,仿佛守军早已熟睡。
“冲进去!放火箭!”刘莽一声令下。
“轰隆!”
藤甲骑兵们如虎入羊群,轻而易举地撞开了脆弱的营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支支火箭射向那一座座巨大的粮仓。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本应堆满粮草的粮仓,被火箭点燃后,竟没有燃起想象中的熊熊大火,反而只是冒起了一阵阵带着草木灰味的黑烟。
旁边的副将看到此幕,脸色一变。
“不对劲!”
刘莽策马冲入一座被破开的粮仓,火光照亮了里内的景象——巨大的仓库里,只有些许稻草和杂木,根本没有一粒粮食!
一座,两座,三座……
所有的粮仓,全都是空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刘莽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那张因得意而狂热的脸,变得煞白。
“中计了,撤,快撤!”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下令撤退的那一刻,原本死寂的龙首坡大营四周,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成片的舜军兵士手持弓弩,从早已挖好的壕沟与山坡后现身,将整个龙首坡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刘莽狗贼,常青山在此恭候多时了!”
北面山坡上,一员青袍小将手持长枪,威风凛凛,正是常青山。
他的身后,是三千早已蓄势待发的精锐步卒,弓上弦,刀出鞘,杀气冲天。
“逆贼,如今插翅难飞!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东侧,张铉抚须而立。
刘莽和他的藤甲军,此刻彻底陷入了包围圈,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慌什么!”刘莽强作镇定,厉声喝道,“这藤甲刀枪不入,根本破不了!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骑兵队伍虽惊不乱,迅速结成阵型,开始向外冲击。
舜军的箭矢射在他们身上,果然大多被弹开,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被围困的藤甲军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紧接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上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
这雾气诡异至极,迅速笼罩全场,伸手不见五指,藤甲军的骑兵们瞬间失去了方向,战马惊慌失措地嘶鸣打转,整个阵型霎时间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这鬼天气,怎么起雾了!”刘莽骇然失色,他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而在大营外的高坡上,李景一袭王袍,迎风而立。
他的口中念念微词,似有某种玄奥的韵律,周身隐隐有无形的气流环绕。
这正是他以修真手段催动地脉,引来的雾气,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足以迷惑这支军队。
李景望着下方陷入混乱的敌军,眼神冰冷,他缓缓抬起手,向前一挥。
“放——箭!”
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弓箭手们再次弯弓如满月。
这一次,射出的不再是普通的箭矢。
咻!咻!咻!
数千支箭矢的箭头,都裹着浸满了硫磺与火油的助燃布条,在空中划出一条条致命的火线,如同一场盛大的流星火雨,向着被迷雾困住的藤甲军,倾泻而下!
特制火箭,遇上了那经桐油浸泡的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