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树工坊的竹棚爬满了新抽的绿藤,藤叶间缀着细碎的白花,是阿芷离开前种下的“脉息花”,花瓣会随着地脉的流动开合,此刻正齐齐朝着院门的方向舒展,像在列队迎接。云织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龙血树的叶片“哗啦”一声轻响,树洞里的冰莲灯早已重新亮起,幽蓝的光顺着地脉纹漫延,在院心的石桌上拼出个熟悉的五脉合纹——比在源脉谷见到的更多了道金色的圈,正是起源池的螺旋纹。
“真的……回来了。”阿芷蹲在石桌旁,指尖抚过合纹上的金色圈,纹路突然泛起暖意,顺着指尖爬上她的手腕,与五脉印记连成一片。她的布包里装着从地脉之始带的云晶碎片,此刻正与石桌的纹路共鸣,碎片里冻着的羽毛状纹缓缓展开,竟与龙血树的叶脉完全重合。“沈先生,您看!”她举起碎片对着阳光,“起源纹和龙血树的纹是一家人!”
沈清和正用放大镜观察石桌的地脉纹,金色圈的边缘渗出极细的光丝,像毛细血管般扎进周围的土壤,每道光丝尽头都顶着个小米粒大的花苞——是脉息花的新芽,只是花瓣的颜色从纯白变成了金红双色。“这是‘源生纹’。”他指着花苞里流动的光,“起源池的能量顺着传送阵跟着我们回来了,它在与中原的地脉融合,就像孩子认祖归宗。”他从披风里取出那株五色幼苗,小心翼翼地栽进石桌旁的土里,“地脉之始的‘根’,以后就在这儿扎下了。”
江叙白的玄鸟令牌悬在龙血树的枝头,牌面的光纹与树影交织,在竹棚上投出幅动态的画面:大理寺的卷宗在阳光下晾晒,每个卷宗的封皮都多了个金色的螺旋印;关外的蛇神教遗址长出新的蛇鳞草,叶片上的纹带着金色的边;极北的知脉阁冰壁上,本源书的书页正自动翻动,新的文字顺着地脉纹往中原流淌。“各地的地脉都在回应。”他收回令牌,指尖还沾着龙血树的树脂,“刚才收到驿使的消息,夺脉者的残余势力在西域石城集结,却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在城门外种了片双色花,花田里插着块木牌,写着‘求见’。”
萧既明扛着从脉流海带回的鲸骨锄,正在给脉息花松土,锄刃划过的地方,土壤里冒出金色的气泡,气泡破裂的声音像极了地脉之始的云陆呼吸声。“知微堂的伙计说,”他往土里撒了把起源池的金沙,金沙落地即化,让花根周围的地脉纹愈发鲜亮,“最近各地的地脉异常都停了,连最顽固的蚀脉影都没了踪迹,像是……在等什么结果。”他从怀里掏出个陶瓮,里面装着用云陆云絮酿的酒,瓮口一打开,就飘出通音谣的酒香,“老猎户说这酒得在地脉合纹处埋三年,能酿出‘共鸣酿’,喝了能让人与地脉更亲近。”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轻叩门环的声响,节奏竟与通音谣的前奏完全一致。阿芷蹦蹦跳跳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脸上没戴青铜面具,露出张清瘦而疲惫的脸,眼角有块淡青色的印记——正是夺脉者特有的诅咒纹,只是颜色浅得几乎看不见。他手里捧着个木盒,盒上刻着道破碎的平衡印,见到阿芷的瞬间,突然单膝跪地,将木盒高高举起:“晚辈是夺脉者的末裔,名叫墨痕,特来献上‘禁脉录’,求诸位解我族的失光之咒。”
江叙白的手瞬间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玄鸟令牌泛起红光。萧既明握紧了鲸骨锄,锄刃的光闪了闪。云织雾却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目光落在墨痕眼角的印记上:“你的诅咒纹在消退,是起源池的光起了作用?”
墨痕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晚辈在石城的地脉纹里,感受到了起源池的共鸣,那光……不烫,很暖。”他打开木盒,里面是卷发黑的兽皮,上面用混沌能量写着扭曲的字,“这禁脉录是先祖留下的,说失光之咒的根源,是我们与混沌余孽做了交易——用‘看见光的能力’换暂时的力量,现在交易的期限快到了,余孽要收回所有夺脉者的灵魂,填补混沌的缺口。”
阿芷突然想起地脉之始的壁画,蹲下身与墨痕平视:“你见过混沌余孽的样子吗?是不是长着很多黑色的触手,吸盘里有眼睛?”
墨痕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晚辈在族里的密洞见过壁画,余孽的本体是团没有固定形态的黑影,靠吞噬地脉的光存活,当年就是它诱惑先祖,说只要毁掉五脉平衡,就能让混沌能量重新主宰世界,让夺脉者成为新的地脉主人。”
沈清和接过禁脉录,用起源池的金沙在兽皮上轻轻涂抹,扭曲的文字渐渐舒展,显露出清晰的记载:混沌余孽本是地脉诞生时的“废弃能量”,被起源纹困在天地缝隙里,却能通过夺脉者的诅咒纹渗透到地脉世界,而解除交易的唯一方法,是用五脉合纹的光,加上夺脉者自愿放弃力量的“悔悟之心”,在天地缝隙处重新封印余孽。
“也就是说,需要我们一起去。”云织雾指着禁脉录最后画的封印阵,阵眼处既有五脉合纹,也有夺脉者的诅咒纹,“你的族人愿意配合吗?放弃力量意味着……可能会变回普通人,再也无法操控地脉的能量。”
墨痕从怀里掏出枚黑色的令牌,正是简化版的独脉印,只是牌面的黑色正在褪去,露出下面的金色起源纹:“晚辈来时,族里的长老已经打碎了所有蚀脉咒的法器,他们说……与其被余孽吞噬,不如做回‘能看见光的普通人’。”他将令牌放在石桌上,与五脉平衡印并排,两者的纹竟完美地拼在一起,形成个更大的圆。
龙血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洞里的冰莲灯爆发出刺眼的光,院心的五脉合纹连同墨痕的令牌一起腾空而起,在竹棚上空组成道金色的光门,门内隐约能看到天地缝隙处翻滚的黑影——混沌余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在疯狂地撞击封印。
“它知道我们要去封印它了。”江叙白的玄鸟令牌率先飞进光门,“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趁着余孽还没冲破缝隙。”
萧既明将共鸣酿的陶瓮埋进脉息花花田,瓮口朝上:“这酒就当是我们的‘归程酒’,等封印完余孽,回来正好能喝。”他扛起鲸骨锄,锄刃与五脉合纹的光产生共鸣,“老规矩,我开路,江兄断后,云先生和沈先生护着阿芷和墨痕。”
阿芷拉着墨痕的手站起来,掌心的五脉印记与他眼角的诅咒纹产生共鸣,淡青色的印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别害怕,”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地脉之始的光说,每个人都有两次机会,一次是犯错,一次是改正。”
墨痕的眼眶红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用来破坏地脉,此刻却被带着五脉光的手紧紧拉着,掌心传来的暖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光的温度”。
当众人走进光门时,龙血树的叶片轻轻合拢,像在为他们送行。院心的脉息花纷纷绽放,金红双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石桌上的陶瓮里,共鸣酿正在地脉纹的滋养下,悄悄发酵出更醇厚的酒香,仿佛在等守护者们归来,共饮这杯名为“和解”的酒。
竹棚的木门在风里轻轻晃动,最终缓缓合上,却没完全关严,留着道缝隙,能看到院心的地脉纹正顺着光门的方向延伸,像条金色的路,连接着守护与救赎的终点,也连接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