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梵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的紧张或心虚。
等李星蒙接过自己的外套之后，目光扫过一旁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老吴，心中便了然了一切。
看来，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这位校长已经通过这个“带路党”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李星蒙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身形瘦小，面容稚嫩，身高堪堪到自己的胸口。
除了那双与年龄不符、过分沉静的黑色眼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初中生。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昨晚却搅动了整个江杭一中的风云。
“你很不错。”李星蒙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小子，我很留意你很久了。每晚溜出去的黑色人形灵兽，是你的吧？”
没有试探，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杜梵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从他刚看到老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完全隐藏在幕后。
杜梵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被校长这种级别的人物盯上，藏是藏不住的。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再装傻充愣就没意思了。
他抬起头，迎着李星蒙那深邃的目光，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校长。”
没有辩解，没有慌乱，只有平静的承认。
这种坦然，反倒让李星蒙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杜梵或许会惊慌失措，或许会巧言令色，或许会矢口否认。
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光棍地直接承认。
李星蒙一向习惯了等下属汇报，等别人来解答他的疑问。
于是，场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老一少，就这么在清晨废弃的街道上干瞪眼。
一个老神在在，等着对方继续出牌；一个直接躺平，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旁边的老吴冷汗都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两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中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终，还是李星蒙先沉不住气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打破了僵局：“你就不打算召唤出来，让我这把老骨头开开眼界？”
杜梵见校长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像是纯粹的好奇，心里也松了口气。
既然对方想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反正【夜袭战士】是系统出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来历，正好可以借这位大佬的眼力，看看能不能“洗白”身份，混个官方认证。
“好的，校长。”
杜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凝聚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
然而，念头刚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虚弱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的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灵力……被榨干了。
从系统升级带来的疲劳，再到仪式召唤【四翼风铃龙】，他的精神体内的灵力储备，此刻已经彻底见了底，连召唤一只两星【青风蛇】都费劲，更别说是四星的【夜袭战士】了。
李星蒙看着杜梵那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从西装内袋里，不紧不慢地取出一个小巧的、如同工艺品般的瓶子。
瓶身大拇指大小，呈三棱柱形，晶莹剔透，里面装着如同融化了的蓝宝石一般的液体。
“喝了它。”
杜梵没有客气。
他认得这东西，高级灵力恢复药剂，市面上有价无市的珍品，一滴就能让一个高阶灵兽使瞬间回满灵力。
他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
“咕咚。”
一滴不剩。
李星蒙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败家玩意儿！
这可是【海皇精粹】，浓缩了不知多少灵能的精华，喝一小口就足以支撑一场高强度战斗。这小子倒好，直接当饮料给干了！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在杜梵的四肢百骸中炸开。
干涸的灵力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注满，甚至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充盈几分。
杜梵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不再迟疑，伸出手，低喝一声：“出来！【夜袭战士】！”
幽暗的光芒在他身前汇聚，伴随着一阵冷冽的气息，那道熟悉的身影，悄然浮现。
一身贴身的漆黑轻甲，勾勒出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手持闪烁着寒光的短刃，脸上那张覆盖了张面具，只露出了冷厉的双眼。
【夜袭战士】刚一出现，一股凌厉而内敛的杀气便弥漫开来，让旁边的老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
一旁的老吴，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他指着【夜袭战士】，又指指杜梵，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整个人都傻了。
昨晚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黑衣人”，那个跟他并肩作战（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在抱大腿）的“高手”，居然……居然是一头灵兽？！
他居然被一头灵兽给忽悠了？
还跟一头灵兽称兄道弟？
这一刻，老吴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不够用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李星蒙的目光，却如同两盏探照灯，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夜袭战士】。
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发古怪。
最后，他既像是赞许又像是惋惜地，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可惜了，就差一点点……”
杜梵眉头一挑。
又来了，谜语人环节。
他内心疯狂吐槽：差一点点什么您倒是说啊！非要等我这个捧哏的来接话吗？
不过，他也确实好奇，以这位校长的眼光，会对【夜袭战士】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于是，他顺水推舟，十分配合地问道：“校长，您说可惜，是我的这只灵兽，有什么问题吗？”
李星蒙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
他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杜梵，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问题倒是没有，恰恰相反，它很好。我本以为，它已经走到了那一步，现在看来，还差了临门一脚。”
“临门一脚？”杜梵继续追问，“您指的是什么？”
“是觉醒……”
李星蒙故意拉长了音调，卖了个关子，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杜梵和【夜袭战士】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了杜梵的脸上。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小子，想知道吗？”
“不如，来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