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过去，对旁人来说，是可以写成话本子的经历。
从侯府贵女，沦为街头乞丐，到被人收养的小丫头，成长为江南小有名气的商人，再到京城侯府的表姑娘。
旁人眼中的曲折经历，于她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在乎的是当下。
她便敷衍地说：“近来我手头上忙，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顾骏：“我能等。”
沈妩胡乱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骏走到窗边，看着外头。
画舫距离岸上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孙福来请沈妩：“姑奶奶，外头的闲杂人都遣散了，您可以出去了。岸上，我准备了马车。”
沈妩便唤醒了苏晚晚，“晚晚，可以下船了。”
苏晚晚揉着眼睛，可看到孙福时，依旧怒瞪着他。
孙福无语：“是你舅舅说你年纪大了，要嫁给我，我可是给了他一大笔聘礼的。”
想起三舅，苏晚晚委屈地哭了，“我把他当长辈一样来尊敬，他怎么能这样对我？都怪我没防备心，连他在我的茶水里加了蒙汗药都没闻出来。”
沈妩问孙福：“你如何认识他的？”
孙福如实回道：“他搭我的船，同我一道来京城，听闻我想在京城娶新夫人，就说他有个待嫁的外甥女，温柔体贴，要嫁给我。”
沈妩：“你可还能联系上他？”
孙福：“能能能。”
沈妩给了他一个眼神，“知道该怎么做吧？”
孙福：“知道知道，姑奶奶放心，得罪你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
沈妩嗯了一声，扶着苏晚晚上了马车内。
马车内备了干净的衣裳，她和苏晚晚换了衣裳。
顾骏在外问道：“方便吗？”
沈妩打起帘子。
顾骏便将一包首饰递了过去，“你的。”
沈妩接过，道了声谢后坐回了马车里。
顾骏骑马跟在马车旁。
很快，便到了铺子。
张姨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马车停下，便迎了上来。
“晚晚没事吧，哎呦，顾大人怎么衣裳潮潮的？我去拿身阿昀的衣裳给你穿。你们快进去，夜里还是凉的，莫冻着了。”
张姨让三人赶紧进房中，她则去找衣裳。
三人走进书房，苏长舟几步冲了过来。
苏晚晚愧疚地说：“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长舟喜极，眸中涌动着泪花，“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兄妹二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因为苏长舟日常的教导叮嘱，苏晚晚想抱一抱哥哥，可又怕他不高兴。
兄妹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张姨走进来，唤了沈妩出去，“阿昀的衣裳，给顾大人穿太不合身了，阿珠的铺子应该关门了，去哪里给顾大人弄身干净衣裳？”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什么。
张姨小声地说：“我记得……箱子里还有几身萧一的衣裳，顾大人穿应该合适。”
沈妩沉默了。
张姨抿了抿唇，“你要是不乐意，我再去想别的法子。”
沈妩紧了紧手指，眸光看向别处，淡淡地道：“顾大人今夜帮我们救出晚晚，怎能一直让他穿着湿衣裳？张姨，你去取来吧。”
张姨：“你……不介意？”
沈妩笑了笑，“不过是件衣裳罢了，没什么好介意的。”
张姨欲言又止。
可眼下不支持她思考太多。
她去取了衣裳给顾骏，让顾骏换上。
顾骏换好衣裳回来，迟来的晚膳也该开始了。
阿昀叫道：“快饿死我了，终于能开饭了。”
苏晚晚气鼓鼓地说：“哼！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就想着吃！”
阿昀：“哪能啊？为了找你，我也是出了力的。”
“哼！我才不信。”苏晚晚傲娇地别过脸。
可想到苏长舟在身边，立刻拘束起来，“哥哥，对不起。”
哥哥最讲究规矩，男女大防。
她和阿昀拌嘴，哥哥肯定又要说道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苏长舟并未生气，反而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苏长舟轻声道：“你想习武，就继续习武吧。”
“什么？哥哥，我没听清楚。”苏晚晚不敢置信。
苏长舟只好重复了遍，“我说，你想习武，就习武吧。”
假如苏晚晚有武功傍身，遇到今日的困境，说不定有能力逃出来。
苏晚晚狂喜，“哥哥，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哥哥~”
阿昀也很高兴，嘿嘿，又能和苏晚晚一起玩耍了。
桌子另一边。
顾骏喝了一口汤，张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似乎有人看他。
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沈妩黑白分明的眼眸。
眸子里，还蕴含着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妩在看他，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顾骏：“怎么了？”
沈妩勉强挤出笑容，“没什么。”
她低下头，用勺子拨弄着汤碗，却没了胃口。
萧一的旧衣，穿在顾骏身上，尺寸很合适。
晚膳用完，已经是深夜了。
沈砚礼和沈言玉困得不行了，今夜就住在铺子里。
沈妩送顾骏等人出去。
苏晚晚：“今日多谢姐姐和顾大人了。”
苏晚晚郑重地行了个礼。
苏长舟在她身边，也拱手行礼。
沈妩拉苏晚晚起来，在她耳边轻声叮嘱：“孙福给的银票，不要告诉别人。”
苏晚晚：“哥哥也不能告诉吗？”
沈妩：“对，你仔细收着，记住，财不外露。”
如今沈妩在苏晚晚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一个层次。
隐隐地块要超过苏长舟在她心中的地位。
沈妩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姐姐，我记住了，那我和哥哥先回去了。”
“好。”
沈妩目送苏晚晚和苏长舟离开。
顾骏走到她身后，“衣裳明日还你。”
沈妩垂眸嗯了一声。
顾骏低头看去，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看似柔弱，实则坚毅富有力量。
他对沈妩的过往，起了极其浓郁的好奇心。
到底是怎样的过往，才能历练出如今的性子。
顾骏静静站了一会，见她没有话要说，只好先离开了。
沈妩回到院子里，难掩落寞。
张姨走过来，愧疚地说：“阿妩，对不住，是我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