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心里也有点打鼓,主要是太冷了,这么盯着,他都有点扛不住。
不过还是低声对两人说:“沉住气,咱们公安不就是这样,十次蹲守九次空,但有一次成功就值了。
他们越是不出现,说明越谨慎,一旦动手,可能就是大的,我们不能松懈。”
第三天晚上,天气更冷,刮起了小北风。
到了后半夜,连老周都有些熬不住了,靠着墙打盹。
李卫国更是脑袋一点一点的,韩东强打精神,守在观察孔前,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酸涩流泪。
就在天色即将蒙蒙亮,人最疲惫、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韩东的神经突然绷紧了!
远处传来列车进站的汽笛声和车轮的轰鸣声,噪音掩盖了许多细微声响。
但韩东的目光捕捉到,围墙外的荒草丛似乎有极不自然的晃动。
不是风吹的那种均匀摆动,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有情况!”韩东压低声音,瞬间叫醒了老周和李卫国。
老周一个激灵凑过来,李卫国也瞬间清醒,紧张地屏住呼吸。
借着黎明前最昏暗的光线,他们看到两个模糊的黑影,像猫一样敏捷地借助列车噪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围墙。
其中一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另一人从背后解下什么东西,手臂一扬,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咔哒”,是个带钩的绳子挂住了墙头。
那人试了试力道,然后双手交替,极其熟练地攀了上去,迅速翻过墙头,消失在墙内。
下面那人则迅速隐入墙根的阴影里,警惕地望风。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干净利落,显然是老手。
韩东示意老周和李卫国绝对不要出声,耐心等待。
他判断,进去的人肯定是去偷东西,而且可能有内应接应。
果然,过了不到十分钟,墙内传来几声类似鸟叫的、短促的口哨声。
墙外望风的人回应了一声,紧接着,墙头上出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被缓缓放下来,下面的人接住。
随后,那个潜入者利落地翻墙而出。
两人默契地没有交流,扛起麻袋,迅速消失在荒草丛中,方向正是那片备用轨道区,看来是利用复杂地形撤退。
“追不追?”李卫国激动地小声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不!”韩东果断按住他,“人赃并获才是关键,现在追,容易打草惊蛇,他们地形熟,跑了就前功尽弃了,我们看清了他们的路数,知道有内应,这就够了!”
老周也点头:“韩所说得对,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帮王八蛋,跑不了!”
天色渐亮,货场恢复了白日的喧嚣,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韩东三人心里却很高兴,虽然辛苦,但终于等到了狐狸现身。
确认了盗窃行为存在,更关键的是,确认了这是有内应的、分工明确的团伙作案。
韩东让老周和李卫国先回所里休息,自己则悄悄进入货场,来到昨晚被盗贼光顾的区域附近。
他仔细观察,果然在一堆物资旁边发现了轻微的拖拽痕迹。
确认了货场内部有“家贼”接应,韩东反而更加冷静。
打草惊蛇是侦查工作的大忌,现在敌明我暗,正是摸清对方底细的好机会。
回到派出所,他向陈所长详细汇报了夜间所见后,提出了下一步的想法:“所长,现在动手抓那两个翻墙的,容易,但顶多是两个小喽啰。
背后的团伙和内应挖不出来,迟早还会卷土重来,我的意思是,先按住不动,暗中调查,把他们的根子刨出来。”
陈所长完全赞同:“没错,要打就打彻底!你放手去干,所里全力配合,需要协调其他部门支援,我去打招呼。”
行动方案迅速制定,首要目标是找出那个内应。
根据夜间观察,盗窃者能精准找到目标物资并快速得手,内应对货场情况、物资堆放位置、巡查规律必须极其熟悉,且有机会在夜间活动而不引人怀疑。
范围一下子缩小到货场夜班的装卸工、看守、巡检人员等有限群体。
韩东安排老周负责这条线,老周人面熟,和货场很多老工人都能说上话,不易引起警觉。
他借口加强安全巡查,不动声色地接触夜班人员,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尤其是那些近期行为异常、经济状况突然有所变化、或者特别关注物资盘点情况的人。
同时,韩东通过保卫室,以“加强内部管理”为名,调阅了所有近期夜班人员的排班记录,与那几起物资报损的时间进行交叉比对,寻找重合点。
另一条线,是摸清盗窃物资的流向。
那些铜线、阀门、偷出去总要销赃。
韩东亲自带着机灵的李卫国,开始在外围下功夫。
他们穿着便装,以街道干部和采购人员的身份,走访车站周边的废品收购站、五金厂等聚集区。
韩东经验丰富,他不直接问敏感问题,而是旁敲侧击。
这项工作繁琐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一连几天,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老周那边,和夜班工人抽烟聊天吹牛,表面上一切正常。
但他细心地发现,一个叫王老五的临时装卸工,最近似乎有点不一样。
王老五四十多岁,光棍一条,平时好吃懒做,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但胆子小,以往也就是顺包烟的水平。
可最近,有人看见他下工后居然经常去喝两盅,还抽上了带过滤嘴的“战斗”牌香烟。
虽然花钱不算大手大脚,但对他以往的经济状况来说,算是“改善”了。
而且,老周注意到,有两次报损发生的前夜,王老五正好当班。
“王老五?”韩东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个面相憨厚、但眼神却有点游移不定的汉子。
“他确实可疑,但光凭这点还不能确定,继续盯着,尤其留意他下班后跟什么人来往。”
李卫国那边的走访起初也不顺利,几个正规的废品站和小五金厂都没发现异常。
就在他觉得线索要断的时候,一天下午,他在车站后面一条偏僻小巷子里,和一个推着板车收废品的老头闲聊。
老头抱怨说,最近有个“黑市”挺活跃,就在离车站五六里地的一个废弃的砖窑厂附近。
经常有人在半夜或者清晨交易些“俏货”,什么都有,不用票。
“砖窑厂黑市?”李卫国立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韩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