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已成废墟的山谷。小泉团队不敢在空旷处久留,借着黯淡的星光,来到了小泉小时候和药老常去的一处隐秘瀑布后方。水帘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干燥通风,曾是药老存放一些珍贵药材和书籍的地方,也是师徒俩躲避风雨、分享秘密的小天地。
洞内还残留着些许熟悉的气息,几罐密封良好的药材安然无恙,给这冰冷的夜晚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阿蛮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小堆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意,也映照着三人一鸟凝重而疲惫的脸庞。
小泉将那半张焦黑的药方、绘有地图的背面、那枚淬毒的苗疆菱形镖,以及脑海中所有关于北方客、黑风寨、云梦泽、幽冥花、多方势力搜寻“鬼医”的信息,如同摊开一张无形的线索图,在脑海中一一陈列。
“来,咱们把这团乱麻捋一捋。”小泉声音低沉,打破了洞内的寂静,“阿蛮,把你记得的,都说出来听听。”
阿蛮盘腿坐在火堆旁,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努力组织语言:“呃……首先,有一种叫‘呆木症’的怪病,人变得跟木头似的,还会学鸡叫,是因为吃了掺了‘幽冥花’花粉的‘神仙草’。”
“嗯。”小泉点头。
“然后,咱们追查‘神仙草’,找到了黑风寨,得了一块带味的破布,指向云梦泽。”
“没错。”
“在云梦泽,老鲶头说几年前有北边来的人采走了大部分‘幽冥花’,咱们在悬崖上找到了他们用的钉桩和另一块破布,确认是北边来的,可能还跟官家匠作营有关系。”
“继续。”
“再然后,咱们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回咱们这无名山,结果一回来……”阿蛮的声音低了下去,看了一眼洞外黑夜中山谷的方向,“家没了,老爷子不见了。还在废墟里找到了这枚邪门的毒镖,王老五他们又说最近还有一伙穿得花里胡哨、像南方来的生人在山里转悠,也在找老爷子和花。”
他掰着手指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所以,现在至少有两伙,不,可能更多的王八蛋在打老爷子和那破花的主意!一伙是北边的,可能很有势力;一伙是南边来的,玩毒镖的,神神叨叨。他们把老爷子弄走了,还把家给烧了!”
他总结完,自己都觉得头大,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这不就是……就是……一桌人抢着吃席,结果把厨子连灶台都给端走了吗?!”
“噗——”苏婉清原本凝重的神情被他这粗俗却精准的比喻逗得险些破功,连忙用袖口掩住嘴。
连篝火旁打盹的鹦鹉都被他拍腿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学舌:“端走了!灶台!”
小泉也是哭笑不得,但阿蛮这话糙理不糙,确实形象地概括了他们面临的困境——多方势力觊觎,目标集中(师傅和幽冥花),手段激烈,后果惨重。
苏婉清收敛笑意,正色分析道:“阿蛮壮士说得虽直白,但确是实情。目前看来,北方势力行事更显组织性,目标明确,旨在收集奇毒‘幽冥花’,其可能具备官方或半官方背景,能量不容小觑。而南方来的,风格诡谲,擅长用毒,与林公子找到的苗疆暗器特征吻合,很可能与师傅手札中提到的‘毒宗’有关。”
她顿了顿,看向小泉:“这两股势力,是合作,是竞争,还是各自为战,尚不清楚。但他们都对药老前辈志在必得,这说明前辈的价值,远超我们的想象。他掌握的医术毒理,乃至他本人,都是这些人眼中的‘宝藏’。”
小泉默默点头,苏婉清的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他拿起那半张药方,沉声道:“师傅预感到危险,留下了这半张解毒方和地图。这药方霸道险峻,似是针对某种混合性奇毒。而这地图所指的‘谷’……”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药汁绘制的简陋线条上:“我越看越觉得,这轮廓有几分熟悉,似乎就在这无名山脉的深处,一个我和师傅以前采药时曾远远望见,却因过于险峻从未深入过的裂谷。”
“就在这山里?”阿蛮瞪大了眼睛,“那还等啥?咱们明天就杀过去!把老爷子救出来!”
“不可鲁莽。”苏婉清摇头,“敌暗我明,对方实力未知,贸然前往,恐落入陷阱。况且,这地图所指是最终地点,还是中间环节?我们并不知晓。药老前辈留下这线索,是希望我们找到他,还是希望我们找到别的东西?”
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局势如同一团被浓雾紧锁的深山,看似找到了路径,实则每一步都可能暗藏杀机。
小泉将所有的线索和物品小心收好,眼神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如何,这‘谷’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师傅亲自指出的方向。”他站起身,望向洞外无尽的黑暗,“北方势力,西南‘毒宗’……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既然把手伸到了我这里,伸到了我师傅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那我就把这座山,这摊水,彻底搅浑!看看到底是谁,藏在最后!”
阿蛮摩拳擦掌,兴奋地低吼:“对!搅他个天翻地覆!俺早就手痒了!”
苏婉清看着小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支持。
故乡已沦为战场,退无可退,唯有前行,方能于迷雾中,杀出一条生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