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再度踏出生灵池,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两次在生死边缘的剧烈挣扎,仿佛无形中淬炼了他的某种本质。
他不再急于应对可能到来的攻击,而是直接在池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景象已截然不同。
丹田中央,那原本古朴的五行法阵正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
阵纹流转不息,金木水火土五种本源力量和谐共鸣,而在法阵的外围,竟悄然浮现出一圈圈湛蓝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奇异纹路,为整个法阵增添了深邃与流动之感。
法阵下方,那株代表生机的树苗已然拔高了一截,枝叶更为繁茂。
但令陈默心惊的是,原本翠绿的叶片边缘,此刻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脉络,仿佛有某种异质的力量正随着它的成长而悄然渗透。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片悬浮于法阵与树苗上方的“星空”。
之前那些代表着穴窍、闪烁着微光的星辰,此刻已不再固守原有的轨迹,而是如同被击碎的钻石,洋洋洒洒地散布在整个内视空间的广袤“天幕”之上。
它们疏密有间,明暗不定,竟真真切切地构成了一片初具规模的、微缩的体内星河,散发着浩瀚而神秘的气息。
陈默的“意识体”站在这片属于他自己的内空间中央,感受着五行法阵的稳固、奇异树苗的生机与异变、以及体内星河的浩瀚。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若是传说中的修仙……我恐怕就是那种开局满神装的挂件吧?”
旋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何必纠结于定义?他现在本就行走在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上。
十凶鬼楼的力量虽强,却已暴露在陈芸等人眼前,可以作为明面上的手段。
而他真正的底牌,是连鬼楼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更深层的秘密——那名为【四重奏】的系统!
“鬼楼之力,可示于人前。”
陈默的意识体在内空间中低语,如同制定着未来的战略。
“而【四重奏】……将是我最后的堡垒,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想通此节,他豁然开朗。
外界的追杀与塔内的试炼,或许正是磨砺这两股力量的熔炉。
他缓缓睁开现实中的双眼,眸中已不见迷茫与崩溃,只剩下如深渊般的沉静与一丝隐而不发的锐芒。
下一次,无论是陈芸的长枪,石昊的威压,还是塔中那诡异的武士,他都将以不同的姿态去迎接。
陈默拖着伤痕累累却一次次被池水修复的身躯,又一次决绝地踏出那间充当安全屋的屋子。
迎接他的,依旧是陈芸刁钻狠辣的长枪与石昊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
这过程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在生灵池与死亡轮回的反复折磨下,他的身体与意志都在被疯狂地锤炼。
直到这一次——
“轰!”
陈默硬生生以双臂架住石昊一记刚猛的掌击,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他喉头一甜,却并未倒下,反而借势旋身,七寸锦如毒蛇出洞,精准点向陈芸枪法的薄弱之处,迫使她回防。
一回合、两回合、三回合!
当陈默最终因力竭而被陈芸一枪扫中腰腹,踉跄倒地时,他已是气喘如牛,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石昊缓缓收势,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他单手立掌:
“阿弥陀佛……施主的韧性,确非凡俗。”
陈芸将长枪扛在肩上,叼着的棒棒糖换了个方向,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认可:
“哟,小子,可以啊!居然能在我和这臭和尚手下走过三回合了!”
陈默躺在地上,望着罪城那诡异的紫红色天空,扯出一个带着疲惫却又无比张扬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怎么样?能扛住三回合了,这次……总不至于再被你们随手嘎掉了吧?”
陈芸闻言,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你想得太美”的意味。
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金属榔头,在手里掂了掂。
“不行哦——”
她语气轻快,动作却毫不含糊。
“该走的流程,一步都不能少。”
看着那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榔头,陈默这次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闭眼,只是嘴角那抹挑衅的笑意在黑暗中彻底绽放。
“咚!”
熟悉的黑暗与溺水感如期而至。
与此同时,远在永昌镇的诡灵局内——
“混蛋!张茂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居然投靠了公署!他妈的!”
张清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办公室的屋顶,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被背叛的痛心。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宋瑶快步走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将一份密封的文件无声地放在张清的办公桌上。
张清余怒未消,目光扫过文件,瞳孔骤然收缩——文件的封口处,赫然烙印着一个他只在最高级别机密中见过的徽记!
那是……诡灵局最高指挥官的专属印章!
一股比面对任何诡异时还要冰冷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窜了上来。
宋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开口:
“局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张清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说吧,现在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您说……陈默他,还会回来吗?”
宋瑶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担忧。
“他被镇诡司的人带走了,会不会……”
张清闻言,竟是苦笑了一声,打断了她:
“别操心这个了。我倒是觉得,等那小子再回来的时候,恐怕你我都得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长官’了。”
他看得再明白不过。
镇诡司的权柄,在整个夏国体系内都是超然的存在,凌驾于所有常规部门之上。
即便是总局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镇诡司的人面前,也唯有低头逢迎的份。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
张清的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永昌镇天空,语气变得沉重。
“当陈默以全新的身份和力量归来时……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整个永昌镇,连同那些算计过他的人,都一并给‘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的话语在办公室里缓缓扩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场必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