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峰那番颠倒黑白的表演之后,整个重症监护室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凝滞。
怀疑、动摇、希望、绝望,种种情绪在宋家人的心头交织,让他们进退两难。
而那个被所有人注视着的风暴中心,林征,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身体的姿态都没有改变,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个仙风道骨的“张大师”。
一声轻笑,从他的唇边逸出。
这笑声不大,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国医圣手?”
林征的自语,带着一种极致的嘲弄。
“我看是‘索命阎王’吧。”
一句话,让全场瞬间冰冻!
秦峰脸上那虚伪的关切僵住了,宋博文准备怒斥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就连走廊外窃窃私语的宋家人,也全都闭上了嘴。
那个一直摆着高人姿态,抚着山羊胡的张大师,身体猛地一震,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黄口小儿,你胡说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呵斥,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心虚。
就在这一刻,林征转过了身。
他这一转身,整个监护室的气场都为之一变。
之前那个平静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渊渟岳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存在。
他没有看秦峰,也没有看宋博文,两道有若实质的压力,径直刺向了那位所谓的“张大师”。
“我胡说?”
林征的吐字不快,却字字千钧。
“你若施针,第一针,必刺头顶‘百会穴’,对吗?”
张大师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征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继续用那种审判般的口吻,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对外会说,此针是为提神醒脑,激发人体潜能。实则,宋老先生体内元气已是风中残烛,这一针下去,只会引动本就紊乱的虚火上冲,加速他全身血脉的崩解!”
轰!
这话语,不只是说给张大师听,更是说给旁边已经彻底呆滞的刘建国和他的专家团队听的!
刘建国浑身一颤,他作为西医,虽然不懂针灸,但“加速血脉崩解”这几个字代表的恐怖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张大师的额角,已经开始有冷汗渗出。
林征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第二句话,接踵而至。
“第二针,你会刺他唇上的‘人中穴’。”
“你会说,这是中医急救,开窍通关。实则,在虚火上冲之后,这一针下去,会彻底封闭宋老先生心脉中仅存的最后一点生机。断绝他所有的退路!”
“不!不是的!你……”张大师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但他的辩驳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因为林征所说的,分毫不差!
林征向前踏了一步。
仅仅一步,却让张大师感觉一座大山迎面压来,他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第三针。”
林征的语速更慢,也更冷。
“你必刺他手腕的‘神门穴’。”
“美其名曰,安神定魂。实则,是在他生机彻底断绝之后,用这一针,将他最后残存的意识彻底打散,令其三魂七魄,瞬间离体!”
林征的叙述,平静到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地步。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将一场即将发生的,被伪装成“救治”的谋杀,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血淋淋地剖析开来,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他说完,整个监护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三针所描绘的恐怖后果,吓得魂不附体。
这哪里是救人?
这分明就是一套环环相扣,精准无比的杀人流程!
林征看着已经面无人色,汗如雨下的张大师,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也像法官落下了最后的判决锤。
“三针之内,宋老爷子必将撒手人寰,神仙难救!”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还是不对?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张大师的身上,压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他所说的,正是他从一本残缺的古籍上看到,自己也一知半解,只知道名字听起来很唬人的“回阳九针”中的起手三针!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这三针故弄玄虚,拖延时间。
至于后果?他根本没想过,或者说,秦家给的价钱,让他不必去想后果。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只凭一眼,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底牌!
并且,还点出了其中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致命的凶险!
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着林征,就像看着一个能审判生死的阎王。
“哐当!”
他手中那个装着银针的木盒,再也拿不稳,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上下打着架,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他想反驳,想狡辩,想说一句“你血口喷人”。
可是,在林征那洞穿一切的注视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秦峰的脸,在这一刻,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张大师”,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气炸了!
废物!
他花大价钱请来的底牌,竟然被对方三言两语,就吓成了这副模样!
走廊外的宋家人,此刻看向秦峰的视线,已经不再是怀疑,而是彻骨的冰冷和愤怒!
病房内的刘建国,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无法想象,如果刚才自己真的被秦峰唬住,让这个“索命阎王”动了手,那后果……
他看向林征,那种敬畏,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这位林先生,不仅是神医,更是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的恩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所谓的“国医圣手”张大师,嘴唇哆嗦着,面如金纸,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