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阵生生拖住荆州军大半日,再借山道埋伏剿灭苏飞的先锋骑兵。
此刻 ** 最想做的就是掉头撤退,放弃安陆县,沿江岸大道直取西陵县,以防黄祖中调虎离山之计,让江东水师再袭西陵。
可这念头只能烂在肚子里——难道要他说别管黄祖老家了?莫说会得罪人,以他对荆州众人的了解,即便说了也无人敢听。
既如此,何必多费唇舌。
** 淡淡道:全凭蔡将军决断。
蔡瑁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只得命令全军循着诸葛亮部众的踪迹尾随而行。
夜幕降临,白日里被苏飞派去向黄祖报信的士卒已将诸葛亮的行军路线与苏飞尾随入山之事呈报至黄祖案前。
黄祖览罢军报,面色骤变,如戴苦相。
那孔明竟是冲着安陆祖宅而来!
当如何应对?
周瑜率舟师日日在汉水口游弋,黄祖分身乏术。
此时汉水入江处尚未形成后世江城三镇格局,既无汉口,亦无汉阳、武昌,仅见两岸三镇雏形。汉代西陵县地处当今黄陂、新洲与孝感之间,若周瑜水师登岸,半日即可兵临城下。黄祖被扰得焦头烂额,欲回保安陆祖业,又恐失西陵治所——堂堂州牧若弃守治城,岂不贻笑天下?
不过一夜,黄祖鬓角已染霜雪。
然其仍无计钳制孔明,只得星夜传令安陆周遭诸县,速发兵驰援。
可那些小县城,能凑出几百兵卒守御安陆?
别县百姓就不是黎民?别城就没有豪族世家?
岂能只顾你黄氏祖宅,任由我等疆土沦丧?
更令黄祖忧心的是,他至今未获孙澎亲临华容的军报,仅知吴县派出一支骑兵,由骑督赵云统领。
听闻此将原是公孙瓒旧部,公孙瓒既亡于袁绍,想来这赵云也不足为惧。
此刻黄祖唯有时时遣人查探军情,避免闭目塞听。
明明已方兵多将广,怎会反被孔明牵着鼻子走?
孙澎水师在外游荡,搅得黄祖精疲力竭。
往昔两军对垒,不过陈兵边境,相互冲杀便罢。
如今江东以舟师运精锐深入腹地,外有水军环伺,迫得兵力难以集结,稍有不慎便遭乘虚而入。
本想三路包抄孔明,非但未能合围,反被其金蝉脱壳,三路大军皆成疲于奔命之师。
夜雾沉沉,黄祖恍惚望见孙澎的身影悬立苍穹,朝他咧开渗人的笑意。
(**与蔡瑁各自领着兵马分道而行。
山径逼仄,张任麾下万余益州将士不便与荆州部众混杂同行。
依旧由蔡瑁率荆州军为前驱,张任领着益州军在后压阵。
两军既无统属关系,倒也相安无事。
待蔡瑁再度拔营启程后,张任便与**退回后方本阵。
孝直适才似有未尽之言?
**摇头轻叹:终究瞒不过你。
张任唇角微扬:你虽谋略过人,却藏不住心事,面上什么情绪都写得明明白白,莫说是我,蔡瑁怕也早瞧出来了。
纵使看破又如何?此刻要他们撤兵,岂会听从?
这倒不假。
默然片刻,张任复问:诸葛亮突然入山确出意料,依你之见,他接下来会如何用兵?
**略作沉吟:此前探得华容水师已向西陵移动,想必是要与周瑜会师。若扬州水军尽数集结,黄祖必被困死西陵不得动弹。诸葛亮此刻已甩开我们至少半日行程,出云梦后北上可威胁安陆,东进则能直取西陵,战局主动权早不在我等手中。
不过我军本意只是阻挠孙澎轻易吞并荆州,并非要与之死战到底。主公所虑,不过是怕孙澎得荆州后转攻益州。援救黄祖不过唇亡齿寒之计,若真事不可为,及时抽身才是上策。
张任颔首:你与黄祖商议结盟时,他怕是早看出这份心思。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也只能赌上性命信我们一回。说到底,州牧之位终究令人难以割舍。
**闻言轻叹:经此一说,倒觉前任交州牧张津着实了得。年逾半百竟能急流勇退,放着州牧不做,连曹操许他的九卿之位都抵住 ** ,甘愿去孙澎帐下当个太守。
张任开口道:“不瞒你说,如果我是张津,宁愿战到全军覆没也绝不轻易让出地盘。黄祖的选择我能理解,人有贪欲才正常,毫无贪念反倒不合常理。”
对方只是笑笑不作答,心想张津这般深谋远虑,同样是姓张之人,你张任可差得太远了。
见对方神色微妙,张任有些尴尬地补充道:“听闻我师父的关门 ** 赵云,如今正在前线统领孙澎的骑兵营。早年师父云游蜀地时曾提过,这位关门 ** 将来必定青出于蓝!”
对方暗自思忖:张任的师父乃数十年前的枪神童渊,能被他评为青出于蓝,赵云的实力可想而知。张任的枪术在蜀地所向披靡,连老将严颜都自愧不如。既然他这么说,确实该多加留意。
张任神色严肃:“使枪之人,功夫大半在马背上。赵云曾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磨砺多年,其实力深浅我难以揣测。蜀地骑兵匮乏,若真遭遇赵云的骑兵,我实在无法预估胜负。”
对方点头示意明白。
稍作盘算,诸葛亮此次前来华容已带了潘璋、徐盛、太史慈三员大将。方才溃逃的苏飞残部又提及黄盖、韩当现身,再加上赵云,诸葛亮麾下如此阵容堪称豪华。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黄盖与韩当皆为江东元老,诸葛亮真能镇得住他们?太史慈当年是与孙策死战到底的猛将,岂会甘心听命于诸葛亮?
不对劲!
相当不对劲!
对方突然眉头紧锁,仿佛捕捉到关键线索。他猛地抬头,直视张任笃定道:“我怀疑,孙澎可能已暗中随军前来!”
张任愕然:“孙澎亲至?不太可能吧?何必如此冒险?”
对方沉声道:“虽无确证,但我这预感极为强烈!”
张任无奈摇头——所谓直觉,不过是凭空猜测罢了?
从张任的视角出发,若置身孙澎之位,安稳驻守吴县岂不美哉。
若战而胜之,收复荆州,血仇得雪,皆大欢喜;若战事不利,退守扬州,黄祖亦无力穷追,来年尚可重整旗鼓。
偏要亲赴险境,自投罗网,岂非自寻烦恼?这般莽撞行径,张任断不会为。
不仅张任作此想,连**亦存疑,否则不会对其推测将信将疑。但**素来笃信直觉——先前预料孙澎会借水军制衡袁曹,正是凭此灵验的预感。世间确有料事如神之人!
机不可失!若孙澎真在此处,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益州的良机!**把心一横,对张任道:突围后即刻联络黄祖,就说我们确认孙澎就在诸葛亮军中!
张任迟疑:未经查证就这般断言是否妥当?**斩钉截铁:信我这次!要不打个赌?张任慌忙摆手:罢了罢了,依你便是,莫要赌咒。
......
此时蔡瑁手握荆州主力。因苏飞倒戈,其兵力骤增。初攻华容折损过重退守当阳时,尚余万五之众;后得蒯越自襄阳调拨万人增援,今又收编苏飞部众万人,合计拥兵四万五千——这堪称其军事生涯巅峰。
更兼张任万余兵马侧应,兵力鼎盛让蔡瑁稍感安心。即便不计后续援军,当下五万大军追击诸葛亮万余残部。单看数字对比,胜负似已分明——五万对一万,岂有败理?
思及去年妹妹曾欲将侄女许配诸葛亮,蔡瑁悔恨交加。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回绝这段姻缘?
(前情提要:诸葛亮率军兵临云梦县城)
寇永立于城头,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扬州军阵,脊背阵阵发凉。昨日黄祖急调云梦守军增援安陆,他咬牙分出一半兵力,岂料今晨西南山道便杀出上万大军,旌旗猎猎,铁骑扬尘。
黄祖老贼!寇永攥紧墙砖的手背青筋暴突。忽觉衣袖被扯,儿子冦封急声道:父亲,敌军遣使来见!
只见白袍书生策马而行,周遭盾阵如莲叶开合。寇永扬声喝问:可是诸葛孔明当面?
正是。诸葛亮执铜喇叭朗声道,寇县令当知,此时开城可保满城性命,若待攻城鼓响——话音陡然转厉,尔等九族俱灭!城内诸姓听真:此刻附逆者,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城头守军骚动如沸水。寇永惊觉诸葛亮竟对城中虚实了如指掌,再看部将神色,顿时心如明镜——黄祖抽走半数兵马时,早将云梦当作弃子。
云梦城的守军缺乏实战经验,每日仅有两餐且时常食不果腹,日常训练仅限于最基本的队列操练,士兵们勉强能辨识旗语,听懂击鼓进攻、鸣金收兵的指令。这种情况下如何守城?根本守不住。最令士兵们士气低落的是,昨日黄祖调走了城中一千守军。这不仅是调走了一半兵力,更是抽走了守军们坚持的勇气。
就像一对被彻底打穿的下路组合,敌方辅助的等级都超过己方射手,而自家指挥官却让射手独自去下路带线,辅助去其他路支援。这种局面还怎么打?一旦遭遇敌方多人围剿,射手除了放弃操作,还能怎么办?
寇永如今的处境正是如此:手中本就不多的兵力还被抽走一半,这仗根本没法打。更糟糕的是,敌军已完全掌握我方的底牌,这还如何抵抗?随着诸葛亮的劝降喊话,守城将士们的意志开始动摇,寇永的抵抗决心也逐渐瓦解。
尤其诸葛亮那穿透力极强的喊话——他手中不知拿着什么奇特装置,将声音放得极大。城内富户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投降,待攻城时全城大户都将遭殃。这简直是 ** 诛心!
诸葛亮掂了掂手中的铜喇叭,心中暗叹主公的奇物确实精妙。这物件使得喊话时不必冒险进入弓箭射程,远远就能将声音传到城头,甚至连城内都听得真切。
此时诸葛亮回想起一个时辰前的军议。由于成功阻击追兵,部队已与蔡瑁军拉开距离。他与庞统正商议是否要利用敌军追击之势设伏,效仿徐庶再施火攻之计重创蔡瑁五万大军,让黄祖彻底失去翻盘机会。
但孙澎却胸有成竹地建议直取云梦县,指出该地粮草充足、守备空虚,县令寇永也非黄祖死忠,劝降即可轻松拿下。见主公如此笃定,庞统忍不住问道:此消息可确凿?
庞统心中疑惑,主公的消息来源究竟在何处?但他不便直接询问。这段时间孙澎始终与众人同行,并未见到有人私下传递情报。
诸葛亮同样好奇孙澎这种近乎预知未来的信息渠道。庞统提出的疑问正是他难以启齿的问题。
孙澎露出神秘微笑:我有特殊的信息途径,但需要为情报人员保密。并非不愿告知,而是不能透露,想必二位能理解。
两位军师对视一眼,心中困惑却只能点头示意。
他们并不知晓,孙澎为了云梦县已进行过两次战略推演。
首次强攻中,云梦县令寇永与其子冦封顽强抵抗两个多时辰,终因兵力悬殊失守。战后审讯让孙澎获取了重要情报,得知黄祖调离守军是攻城顺利的关键,但仍付出不小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