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愿多言,陈群也不追问,转而回到正题:如何?曹司空此番诚意十足,看在我连日奔走的份上,莫再为难我了。
孙澎点头:你不过传话之人,我何必为难?只是曹司空的诚意,似乎还差那么一点?
陈群心里咯噔一下——去年要了吕布之女和貂蝉,今年你还想讨谁?
孙澎挑眉:瞧我作甚?该你说话了。我与曹司空的默契,总不至于这点都没有?
陈群暗自苦笑,这默契怕是要吓你一跳!心一横,索性摊牌。
他凑近孙澎,瞥了眼其身后的黄柄,低声道:此事只能与你单独说。
黄柄当即跳脚:我拿糕点堵耳朵!但绝不能退下!说完抓起绿豆糕掰碎塞耳,退到墙根死死捂住耳朵。
陈群只得贴耳密语:皇后你要不要?
皇后?!孙澎陡然变色——曹操这是唱的哪一出?
孙澎急忙询问陈群:是哪位皇后?我记得何皇后不是早就被李儒 ** 了吗?莫非还活着?
陈群闻言大惊失色,暗自腹诽:孙澎你这狼子野心,竟敢觊觎 ** 的何皇后?
见陈群表情异样,孙澎略带失望地说:该不会是当今的伏皇后吧?陛下尚在,曹司空这是何意?
陈群暗自腹诽:难道陛下驾崩了,你就能打皇后的主意?这孙澎也太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当年何皇后遇害时他才多大?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稍作停顿后,孙澎试探着问:当真是伏皇后?
陈群点头道:伏完谋刺曹证据确凿,已被收押多日,你竟不知情?
孙澎诧异道:消息倒是听说了,但没想到曹司空会为我如此大动干戈...
陈群连忙解释:千万别误会!伏完谋逆证据确凿,伏皇后作为同谋,理当处死!
孙澎反问:既然要处死,为何特意告知于我?
陈群压低声音:曹司空的意思,若你有意,行刑时找个替身即可。
孙澎疑惑道:伏皇后失去父亲,必然恨曹司空入骨,他会把这样的人送给我?
陈群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即便没有伏皇后,你就不会与曹司空为敌了?
孙澎尴尬地笑了笑,这话实在不好接。
陈群继续道:不过有个条件,伏皇后到你这里后,必须严格保密,否则曹司空难以向朝臣交代。
孙澎死死盯着陈群,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叔弼为何这般看我?
长文,你这是要置我于险境。
此话怎讲?
你且说,若我私藏伏皇后之事败露,是送礼的问罪,还是收礼的问罪?
陈群急忙辩解:自然是送礼的承担...
陈群话到一半猛然醒悟,虽然送礼的曹操会遭万人唾骂,但收下礼物的孙澎同样难逃世人的鄙夷。
孙澎笑着反问:如今曹孟德愿意保守秘密,不代表他会永远守口如瓶。若他日败于袁绍之手,丢失许昌退守汝南,你说他会不会借此要挟我联手抗袁?
再假设我将来与袁绍结盟南北夹击,当曹孟德大势已去时,会不会在临死前将此事公之于众,拖我陪葬?
陈群哑口无言。确实,孙澎收下伏皇后弊大于利,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满足他特殊癖好?
见孙澎拒绝,陈群试探道:那此事就此作罢?
孙澎连连摆手:岂能这样?至少得给我送来个人吧?
陈群声音陡然提高:孙叔弼!你该不会还惦记着杜夫人吧?
孙澎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这事你怎么就揪着不放?强求来的姻缘不美满,这种事讲究两厢情愿。待曹司空哪天想通了,自会把人送来。
陈群顿时语塞——曹操怎么可能自愿把夫人送给你?
孙澎接着说:伏皇后我是不会收的。你去告诉曹操,用交州牧换取一年停战我答应了,但有个附加条件。
陈群愕然:等等,我何时说过交州牧只能换取一年停战?
孙澎不以为然:装什么糊涂?袁本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年若与曹司空不分胜负,至多再战一年双方就得休战。我能威胁曹司空的时机仅此两年,岂能浪费?
能把勒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普天之下除了孙澎再无二人。
陈群暗自腹诽,转而问道:停战期限暂且不论,你说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孙澎勾勾手指:我要向曹司空借一个人。
待陈群离去,孙澎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站在一旁的黄柄神色僵硬,表情微妙。
行了别装了,几块绿豆糕怎么可能堵得住耳朵。
黄柄从耳朵里掏出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在衣襟上抹掉手上的油渍。
孙澎斜眼瞥他:“阿柄,府里不缺这点吃食,何必省成这样?”
黄柄咧嘴一笑:“主公,那可是当朝皇后,您真不心动?”
孙澎横眉冷对:“赏你了,敢接吗?”
黄柄赶忙摇头:“我还指望多活几年,给老黄家传宗接代呢。”
这时诸葛瑾迈步进来,见二人谈笑风生,随口问道:“聊什么这般热闹?什么传宗接代?”
孙澎与黄柄立即噤声,转而正色道:“曹操让步了,想用交州牧的虚衔捆住咱们。”
诸葛瑾轻蔑一笑:“他舍得给,咱们还嫌烫手。若真困在交州数年,岂不正中曹操下怀?”
孙澎挑眉:“可我已经应下了。”
诸葛瑾稍怔,随即抚掌:“接得好!白捡的名头,先攥在手里再说。”
孙澎朗声笑道:“子瑜懂我!”
此番谈判异常顺利,孙澎坚持只签一年休战协定,陈群无可奈何,只得将条件快马传回许昌。
至于孙澎拒收伏皇后之事,陈群需另寻途径禀报满宠——此事乃曹操密令满宠瞒着荀彧行事。为防泄密,满宠派来的信使未留片纸,只作口谕。
待消息传至满宠耳中,伏完父女突获转机。
满宠踏入许都大牢,对二人道:“曹司空开恩,再给尔等一次机会。望国丈与皇后珍重余生,莫再生妄念。”
伏完归宅,伏寿回宫。刘协见皇后平安归来,初时喜极而泣,忽又想到什么,霎时面如土色。
相伴数载,伏寿最知这位天子疑心之重。
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曹操为何抓放无常,又如何向丈夫分说清楚?
此时刘协心中已认定伏皇后投靠曹操,成为监视自己的耳目。今后有任何机密要事,他都不会再与伏皇后商议。帝后之间的信任裂痕,已然无法弥合。
曹操这步送还皇后的棋着实高明。若计策成功,可令孙澎陷入圈套;即便计划落空,也能离间皇帝夫妇,更能在群臣面前彰显对皇室的尊崇——皇后与我密谋有据,我仍将其送还原位,今后谁还敢说我不敬王室?
只是未能算计到孙澎,让曹操颇感遗憾。那可是皇后,孙澎竟能毫不动心?
为实施此计,曹操还预备了诸多善后手段,确保己方完全置身事外。孙澎当真好算计,竟逃过此局!
事实上,孙澎险些未能把持住。单是皇后这个尊贵身份,就足以勾起他的兴致。某个瞬间,他几乎要脱口应允,幸而最终理智取胜。当时他还暗自惋惜,因自己引发的变故,竟让伏皇后提前多年遭遇不测。
数日后,当伏完父女平安返回的消息传到江东,孙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曹操当真仅以皇后来设局?若非为了算计我,伏氏父女本不必遭此劫难?
细究起来,曹操早已掌握证据,原不必对伏家下手。历史上处死伏皇后,主要还是为给女儿曹节让出后位。如今曹节方才五岁,距离入宫为后尚有十余年光阴。曹公此计当真险恶,险些中招!
就在孙澎与曹操互相腹诽之际,交州方面,鲁肃已与士燮完成第三轮谈判。自首次在高凉会面后,士燮便称病返回交趾。后续两次谈判,皆由其子士干代为出席。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使者干劲十足,行事作风正如其名。
在交州这片土地上,士氏家族的势力远超公孙氏在幽州的影响力。张津在此地任职若无士燮支持,简直寸步难行。
如今局势明朗,张津已难以为继。士家对其彻底失望,转而绕过张津直接与鲁肃协商。即便张津知晓此事,也对士燮无可奈何。
回想当年荆州局势,蔡氏与蒯氏虽架空刘表,但刘表尚能与之抗衡。而在交州,士家根本不屑于架空张津——以他们的实力,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士干怒气冲冲地走出高凉太守府,张豹满脸堆笑地紧随其后相送。
豹兄,你就这般顺从孙澎?士干愤懑地质问。
张豹咧嘴一笑:我全听令尊安排。
这话让士干顿时语塞。他此行的使命正是奉父亲之命与扬州商谈势力划分,实则表明士燮已默许孙澎的扩张。
张豹拍拍士干肩膀,语重心长道:阿干,这天地比想象中辽阔。本以为要在高凉虚度此生,谁料中年竟得此机遇。
交州偌大家业,我说些掏心话你未必听得进去。但无论如何,务必遵从令尊安排。这些年来,我只服威彦公一人。遇事多思量,切勿意气用事。
士干不耐烦地挥手:啰嗦!连自家太守府都让出来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张豹不以为然地笑道:人往高处走。高凉汉人不足五万,余者皆是无法统计的俚人。我这个太守若真进山收税,怕是要挨揍。
阿干,你阅历尚浅。相识多年,你以为我是鲁莽投机之人?
见张豹贼兮兮的笑容,士干嫌恶地退开两步,爆了句粗口:
此时番禺城的临时太守已由盛宪接任。这座位于珠江三角洲出海口的城池,正见证着粤西诸水汇流入海的壮阔景象。
如果全盘考虑交州的情况,不计成本依靠水路调兵,顺江直下,番禺面临的威胁远比高凉城更为严峻。
水师运载军力时,顺流而下战船载人,逆流返回则需纤夫拉船。若张津真要攻打番禺,那也只能是孤注一掷的行动。
倘若将各处兵力经水路集结至番禺,等扬州水师乘船撤离后,这些滞留番禺的士卒既无足够粮草供养,返程也将陷入困境。
鲁肃已在高凉扩编三千新军,原从扬州带去的五千水师仅保留两千,其余三千随盛宪进驻番禺。
尽管甘宁、黄忠等将领摩拳擦掌准备攻城,守军却主动开城归降,没给扬州军施展武力的契机。
占据番禺后,扬州军掌控了交州两处沿海要地。虽然孙澎指示鲁肃以这五千兵力经略交州,但并未要求速战速决。
按照孙澎与鲁肃的部署,凭借水军优势,只需掌控若干沿海县城作为物资中转据点,站稳脚跟后便可与张津展开持久周旋。
依托水师之利,以点带面,从这些中转基地逐步向外蚕食交州疆域。
无需急躁,哪怕每年只攻克几座县城也是上策。扩张过快并无益处,倒不如稳扎稳打。
四月初,许昌的调令送达交趾龙编。张津阅毕诏书,险些将传旨宦官推出斩首。
幸得士燮从旁劝谏,言明此刻若赴许昌尚可位列九卿,日后仍有复起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