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王寨大长老的到访,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白云观的名声,却因为“五行解毒丹”和南疆蛊术危机的解决,在特事局的内部情报系统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前,白云观只是“鹿阳市的强大外援”。
现在,它已经成了能解决国家级危机,拥有丹、符两道通天手段的“玄门技术核心”。
这种名声的转变,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国内其他顶级势力的注意。
其中,反应最快的,便是素有“天下道门正宗”之称的龙虎山天师府。
这天上午,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停在了白云观山脚下。
一个身穿蓝色定制道袍,手持拂尘,面容俊朗,气质出尘的年轻道士,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通往山上的石阶,以及那块歪歪扭扭写着“白云观”三个字的破旧牌匾,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哼。
清风道长正拿着个大扫帚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道观今天不接待香客,要算命去山下天桥。”
年轻道士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对着清风道长微微稽首。
“晚辈龙虎山张凌玉,奉新任掌教师尊之命,特来拜会白云观陈观主。”
龙虎山?
清风道长扫地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好一身精纯的法力,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快要触碰到筑基中期的门槛了。
不愧是龙虎山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
但清风道长心里却是一沉。
无事不登三宝殿。
龙虎山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白云观名声大噪的时候来,其意不言自明。
这是来试探虚实的。
“掌教?我记得你们老掌教不是还在闭关吗?”清风道长淡淡地问。
张凌玉的笑容不变:“老掌教为应对灵气复苏大势,已将掌教之位传于我师尊。师尊得知此地有玄门同道重现上古丹符之术,特命晚辈前来问候,并送上拜帖。”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的帖子,双手奉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白云观一脚,又点明了自己龙虎山正统的身份和地位。
言下之意,我们才是老大,听说你这里有点本事,派小弟过来瞧瞧。
就在这时,陈凡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
“师父,早饭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张凌玉,以及他身上那件骚包的定制道袍。
“哟,来客人了?”
清风道长把拜帖接了过来,递给陈凡:“龙虎山的,找你的。”
陈凡接过拜帖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兜里,他上下打量着张凌玉,咧嘴一笑:“小帅哥,来得挺早啊。吃饭了没?没吃一起啊,今天的皮蛋瘦肉粥熬得不错。”
张凌玉那公式化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僵硬。
他想象过无数种会面的场景。
对方可能会戒备,可能会谦卑,可能会高傲。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能炼制神丹、画出神符的“陈观主”,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毫无高人风范的年轻人。
“多谢陈观主好意,晚辈用过早膳了。”张凌玉定了定神,重新恢复了那副精英派头,“晚辈此来,主要是替师尊向陈观主问好。师尊常说,末法时代,道门凋零,如今灵气初生,有白云观这等同道出世,实乃我玄门之幸。”
陈凡摆了摆手:“别客气,什么幸不幸的,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张凌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混口饭吃?
你把解决南疆蛊术危机,叫混口饭吃?
他感觉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术,完全用不上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切入正题。
“晚辈听闻,白云观观主传承悠久,不知……陈观主的师承,可方便透露?”他看似随意地问,眼睛却紧紧盯着陈凡。
这是在探根脚了。
陈凡灌了一口豆浆,砸了咂嘴:“我师父啊,就他。”他指了指旁边的清风道长,“如假包换。”
张凌玉的视线在清风道长身上扫过。
一个修为跌落,气血衰败的老道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又笑着说:“陈观主说笑了。晚辈的意思是,贵派的祖师……想必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近日,我龙虎山整理古籍时,曾看到一则有趣的记载。”
来了。
陈凡和清风道长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哦?说来听听。”陈凡饶有兴致地问。
张凌玉拂尘一甩,做出一副追忆往昔的模样。
“古籍记载,上古时期,曾有一位道门大能,不属三山符箓,却道法通玄。他曾于昆仑之墟,筑起一座【镇妖塔】,镇压了一尊旷世大妖。只是那位大能后来销声匿迹,只留下一脉道统,隐于世间。”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凡的反应。
“我师尊猜测,那位大能的道场,或许就藏在某处洞天福地之中,等待有缘的后人开启。不知陈观主……对这个传说,有没有兴趣?”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他几乎就是在说:我们知道你得了上古传承,还找到了祖师爷留下的洞天福地。
陈凡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和好奇。
“镇妖塔?昆仑墟?这是什么新出的网游资料片吗?听起来挺酷的。”
“洞天福地?那是什么?是房地产项目吗?地段好不好?贵不贵?现在买能打几折?”
“噗——”
清风道长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张凌玉那张俊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还被棉花里藏着的针给扎了一下。
网游?房地产?
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他是在羞辱我吗?他一定是在羞辱我!
张凌“凌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观主……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陈凡一脸真诚,“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传说真不感兴趣。我这人胸无大志,就想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种种花,养养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张凌玉彻底没话说了。
他感觉自己再跟陈凡说下去,自己的道心都要不稳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如此,那晚辈就不打扰陈观主清修了。数月之后,我龙虎山将牵头举办玄门大会,商议灵气复苏后我等道门的发展大计。届时,还望陈观主能拨冗莅临。”
他将那份烫金的拜帖重新拿了出来,郑重地放在石桌上。
这既是邀请,也是最后的通牒。
你来,就是承认我龙虎山的领导地位。
你不来,就是自绝于整个玄门主流圈子。
陈凡看都没看那拜帖,只是挥了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有空就去。慢走不送啊。”
张凌玉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仿佛要将他这张惫懒的脸刻在心里,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背影都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直到那辆红旗轿车消失在山下,清风道长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拿起桌上的拜帖,神色凝重。
“臭小子,你这次可是把龙虎山得罪狠了。”
陈凡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怕什么,他们还能派人来拆了我们道观不成?”
“再说了,”他咽下包子,擦了擦嘴,“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装的,我总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装完再走吧?”
清风道长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啊……不过,这玄门大会,恐怕你非去不可了。”
陈凡将目光投向那张金光闪闪的拜帖,这不仅仅是一张邀请函,更像是一封来自整个旧时代修行界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