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早有预料,他冷静地回应,句句指向核心:
1. 成本与收益: “陛下,武力征服纳祖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一支军队的补给、伤亡,以及征服后必然持续不断的镇压和反抗,消耗的帝国资源将远超一个贫瘠绿洲能提供的价值。而通过盟约,您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在法律上将其纳入版图,获得象征性的归属和一条稳定的南部通道,还能收获一个可能在未来对抗真正威胁(如虚空)时出力的盟友,而非一个时刻需要分兵镇压的刺猬。”
2. 示范效应: “陛下,恕瑞玛广大,如纳祖芒这般渴望自治的地区绝非孤例。强行征服一处,其他地区只会更加恐惧和抵抗。而如果您能接受纳祖芒的模式,将其树立为一个‘自愿加入、高度自治’的典范,其他观望的地区会看到,帝国并非只有铁血一条路,合作与尊重同样能换来忠诚(哪怕是形式上的)与稳定。这将极大降低您整合整个恕瑞玛的阻力。”
3. 实质与形式: “陛下,您的权威并非一定要通过直接统治每一个村庄来体现。承认您的共主地位,遵守帝国法律底线,缴纳象征性赋税——这本身就是对您权威的最大认可。而您节省下的军力,可以用于更重要的方向,比如追捕泽拉斯,或者应对北方的诺克萨斯。真正的权威,在于让广阔土地上的人们承认您的名号,而非陷入无数琐碎的地方治理泥潭。”
4. 现实考量: “陛下,纳祖芒民风彪悍,誓死抵抗。即便您能拿下,得到的也只是一片焦土和充满仇恨的人民,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复兴’吗?一个允许差异、保持活力、却又统合在您旗帜下的恕瑞玛,难道不比一个死寂而统一的帝国更伟大吗?”
刘枫的话,混合了现实利益计算、战略远见和对帝王心理的把握。
他刻意避免刺激阿兹尔的自尊,而是从“如何更高效、更聪明地实现帝国复兴”的角度出发。
阿兹尔沉默了。
他的能量投影闪烁着,显示其内心的权衡。
作为一位古老的帝王,他并非完全不懂怀柔与策略。
刘枫的话确实点出了武力征服的弊端和另一种可能性。
最终,阿兹尔冷哼一声,语气依旧高傲,但已然松动:“哼,巧舌如簧。朕可以给你,也给那个绿洲一个机会。但盟约条款需由帝国法学家详细审定,‘联络团’的人选必须由朕亲自指定。而且,这是特例,绝非范例!若其有任何不轨之举,或未能履行盟约义务,朕的大军将即刻踏平那里!”
第四步:盟约的签订与执行
经过双方法学家(帝国方)和长老代表(纳祖芒方)在刘枫斡旋下的反复细节磋商,《纳祖芒自治领盟约》最终达成。
签订仪式在纳祖芒绿洲边缘举行,既避免了帝国军队进入刺激对方,也体现了帝国的让步。
阿兹尔派遣了一名高阶祭司作为代表,刘枫作为见证人。
盟约的核心条款几乎完全采纳了刘枫的框架,强调了纳祖芒的自治权和帝国代表的有限监督权。
帝国派遣的“联络团”如期而至,仅有三人:
一位是精通法律、性格古板但公正的老法官,负责司法监督。
一位是温和耐心的书记官,负责联络沟通。
一位是低调的帝国卫士,负责保护前两人并承担军事观察员职责。
他们被安排在绿洲外围一处独立的居所,未经纳祖芒允许,不得干涉任何事务,行动也受到一定限制。
初期,纳祖芒民众对他们充满警惕和监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这些帝国官员确实如盟约所说,只做分内之事,甚至那位老法官还在几起复杂的财产纠纷中,依据帝国通用法提出了让双方都信服的建议(仅供参考,裁决权仍在长老会),逐渐赢得了些许尊重。
奎桑提被正式推举为纳祖芒的“守护者”,领导自卫武装。
他与帝国卫士偶尔会交流一些关于周边威胁的情报,关系谈不上融洽,但至少保持了有效的沟通。
刘枫成功地在帝国和自治之间,找到了一条狭窄却可行的道路。
他不仅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更创造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在离开纳祖芒,继续踏上寻找符文之旅时,奎桑提罕见地前来送行。
“刘枫”
这位年轻的守护者看着刘枫,眼神复杂,“你是个奇怪的人。你带来了帝国的影子,却又为我们守住了自由。我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警惕你。”
刘枫笑了笑:“那就保持警惕吧,守护好你的家园。但同时,也可以稍微打开一点门缝,看看外面的世界。记住,强大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而不是征服。”
他拍了拍奎桑提坚实的臂膀,转身走向等待他的伙伴们。
沙漠的风依旧灼热,但刘枫知道,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颗名为“盟约”的种子已经种下。
它或许脆弱,或许未来还会经历风雨,但它证明了,在绝对的力量与固执的自由之间,存在着对话与创造的空间。
而他,这个异世界的旅人,正是这片空间的开拓者。
他的旅程,也因此增添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刘枫原本计划在盟约签订、帝国联络团初步站稳脚跟后便离开,继续他的符文搜寻之旅。
但看着纳祖芒绿洲内部依旧暗流涌动,民众对帝国代表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除,长老会中仍有顽固派心存疑虑,他决定暂时按下行程。
“再等等。”
他对伊泽瑞尔、卡莎和阿克尚说道,“等这里的信任真正建立起来,等这条新的道路看起来足够稳固。否则,我们一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伊泽瑞尔虽然渴望新的冒险,但也明白此事关系重大,点头同意。
阿克尚本就沉稳,自然无异议。
卡莎则更无所谓,对她而言,在何处感知虚空、磨练自身并无区别,能与刘枫同行即可。
于是,他们四人便在纳祖芒绿洲边缘的那间小土屋里住了下来,以一种低调而耐心的姿态,观察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