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沉默地跟在洞穴人头领身后,向着前线方向行进。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这个种族卑微而坚韧的历史上。
这些空腔是地下世界的核心,如同人类城市的广场,却又笼罩着地底特有的压抑与昏暗。
空腔大小形态各异——有的广阔得如同沉入地下的湖泊;有的则较为狭长,似被无形之力撕裂而成的巨大裂缝。
连接这些空腔的,是仅容数名洞穴人并肩通过的隧道,低矮狭窄得让苏醒不得不微微低头,这些隧道如血管般串联起整个地下聚落,构成一个错综复杂、易于迷路的网络。
在空腔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开凿着无数个简陋的洞窟。
那些便是普通洞穴人的家,一个个黑暗的洞口仿佛诉说着这个种族最原始的生存状态。
空腔中心零星散布着用木头和石头垒砌的矮屋,低矮得几乎像是地面的隆起
——这些已是洞穴人文明中难得的公共设施,见证着他们微弱却存在的社会组织力。
一路走来,苏醒目睹着这个种族令人心酸的落后:空气中弥漫着贫瘠的气息,微弱的光线下是简陋至极的工具,以及洞穴人那肉眼可见的、普遍的营养不良。
他看见一个又一个矮小虚弱的洞穴人男性,正用力攥紧手中那简陋得几乎可笑的木质长枪,转身与更加瘦小的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那些所谓的“战士”,眼中更多的是恐惧而非勇气,他们的身躯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地下的微风吹倒。
然而,就在这样的绝望中,他看见这些甚至不能称之为战士的洞穴人,却一个个义无反顾地转过身,汇入主路上不断壮大的人流,向着发出战斗嘶鸣声的前线,奔跑而去。
苏醒看见这个场景,冰冷的心开始沸腾,这对于他来说,不能仅仅是一个晋阶任务了,他要帮助这个弱小而努力的种族。
如果他们甘于命运,苏醒不会如此,可是他看见的是一个愿意为未来,为希望拼搏的族群,那么,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介意给予帮助。
“你们这里有没有后路。”
“当然有了,我们洞穴人的基本生存准则就是永远有一条后路。”
“那先把老弱病残弄走吧,这里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无论我们能不能取得大地之精,这里都不可能存在了。”
洞穴人头领一愣,发现苏醒讲的很有道理,叫过一个人,安排起来。
等苏醒和洞穴人头领赶到前线的时候,看到的一幅慷慨悲歌的画卷。
在一个空腔里,几十个带着人类上半身特征,双手双足却是猛禽翅膀和爪足的鹰身人在空腔的上方飞舞盘旋。
下方的洞穴人战士就像是被老鹰盯上的鸡仔,他们举着木枪,在恐惧与坚强中,迎接鹰身人的每一次俯冲。
可是相对于鹰身人来说,他们太弱了。
鹰身人的每一次俯冲,都会抓起一个洞穴人,而被抓住的洞穴人和他身边的同伴,就趁这个时候猛戳鹰身人。
苏醒看的清楚,这些洞穴人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最多就在鹰身人身上戳出一个浅洞。
看着双方的战斗,苏醒更加的疑惑,他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我降临此处,然后才看见你们的人报告鹰身人来袭。”
“可是显然,你们是提前举行了仪式,召唤了我的到来,为什么?”苏醒盯着洞穴人头领的眼睛,严肃的质问道。
“神使大人,事实上,1小时前,一队狼头人对我们发起了进攻,我们才祈求大地之母的帮助的。”
“1小时前,那狼头人呢。”
“半小时前我们击败了狼头人。”
“……那你们还”
“神使大人,你有所不知啊,根据我们部落流传下来的讯息,每当我们挖到大地之精的时候,总会有人来进攻我们的,这狼头人只是第一波。”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挖到大地之精了,在哪里?”
“神使大人,当然是献祭了啊,不然大地之母怎么会回应我们的祈求呢。”
“……”苏醒无语,好好好,逻辑严密,无话可说,不过:“全都献祭了,一个都没有留?”
“当然是献祭了,我们留着干什么,我们每献祭一颗大地之精,大地之母就会在我们的部族男子中赐予一颗职业种子,我们从来都是有就用了。”
“那你们的职业战士呢?”
“当然是送走了,到我们洞穴人的祖地去了,他们才得到职业种子,没有什么大用,但是他们未来前途无限,把他们送到祖地,积蓄力量,未来我们洞穴人也将拥有自己的发展领地。”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苏醒脑海中串联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憨厚的洞穴人头领,又瞥向空腔中那些正用生命为同伴(或者说,为那些被送走的“未来”)争取时间的普通洞穴人。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腔里翻涌。合着就我是外人是吧,我的命不值钱是吧。 他刚刚涌起的同情和热血,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但在这愤怒之下,一丝冰冷的理解也悄然浮现。这是一个在绝境中挣扎了太久的种族,他们的道德和生存法则早已被地底的同化。牺牲少数,保存火种,甚至不惜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外力——包括他这位“神使”。这种算计冷酷而有效,甚至……他妈的很有智慧。
真是可悲又可怕的生存哲学。 苏醒心想。也对,大家都是智慧生命,谁又比谁简单? 自己这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跑来做晋阶任务的人,刚才居然还泛滥同情心,想着保护他们。现在看来,他们或许根本不需要保护,只需要利用和牺牲。
他那点刚刚沸腾的热血彻底冷却了下来,只剩下任务本身的冰冷目标和对自己处境的清晰认知。
苏醒看着远处鹰身人从地上抓起一个洞穴人,飞到半空中,另一个鹰身人同样飞过来,抓住这个洞穴人的下肢。
两个鹰身人一个错身,洞穴人直接被撕裂成两半,红色的血液喷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