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琉璃瓦还沾着湿漉漉的雨意,敬事房的刘太监就带着十几个侍卫闯了进来。他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宁静:“奉旨巡查各宫,严查巫蛊邪物!”
苏清颜刚梳洗完毕,正坐在镜前描眉。听到动静,她放下眉笔,铜镜里映出侍卫们翻箱倒柜的身影,像一群闯入鸡窝的黄鼠狼。
“刘公公,不知我永和宫犯了什么规矩,要劳烦您亲自带人来查?”她语气平淡,指尖却悄悄捏紧了袖口的银簪。
刘太监皮笑肉不笑:“苏贵人说笑了,这是皇上的旨意,各宫都要查的。”他眼睛瞟向院角那棵新栽的玉兰树,“尤其是这些新种的花木底下,可得仔细着点。”
苏清颜心头一紧。那棵玉兰是昨日刚从御花园挪来的,难道德妃选的动手地点就是这里?
果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一个小太监尖叫起来:“找到了!刘公公,这里有东西!”
众人呼啦一下围过去,只见那小太监从玉兰树根下挖出个黑布包裹的木盒。刘太监接过盒子,故意在苏清颜面前打开——里面是个扎满银针的布偶,心口处用朱砂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苏贵人,这……”刘太监脸色骤变,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巫蛊厌胜,诅咒储君,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侍卫们“唰”地抽出刀,刀光在晨光里闪着寒气。晚翠挡在苏清颜身前,声音发颤:“不是我家主子!这是栽赃陷害!”
苏清颜却推开晚翠,走到木盒前。布偶的衣料是天青色的杭绸,针脚稀疏处露出里面的棉絮,正是她昨日让容嬷嬷盯紧的那种料子。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个挖东西的小太监——他鞋面上沾着的红黏土,和翊坤宫后苑的泥土一模一样。
“刘公公,”她忽然开口,声音清亮,“这布偶埋在这里多久了?”
刘太监一愣:“自然是……是有些时日了。”
“是吗?”苏清颜蹲下身,用银簪挑起一块泥土,“昨夜刚下过暴雨,这泥土却干爽得很,连草根都没沾多少湿气。若真是埋了些时日,怎会如此?”
刘太监脸色发白,强自镇定:“休要狡辩!人赃并获,随我去见皇上!”
侍卫们上前要拿人,苏清颜却站直身子,目光如炬:“我自会去向皇上辩白,但在此之前,谁也别想动我永和宫的人!”她看向那个挖偶的小太监,“尤其是你,李三,对吧?”
那小太监浑身一颤,手里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李德全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他看了眼地上的布偶,脸色凝重地说:“苏贵人,皇上在乾清宫等着问话,请吧。”
苏清颜回望了一眼永和宫的匾额,朱红的漆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知道,从踏出这宫门起,便是生死一搏。晚翠要跟上来,被她按住手:“看好宫里,等我回来。”
乾清宫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康熙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子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看见苏清颜进来,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苏清颜,你可知罪?”康熙的声音像淬了冰。
苏清颜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臣妾不知。”
“不知?”康熙将那布偶扔到她面前,“这东西从你院里挖出来,上面还有太子的生辰八字,你还敢说不知?”
“皇上,”苏清颜抬起头,目光平静,“臣妾敢问,这布偶是谁发现的?何时发现的?埋在何处?”
刘太监连忙上前:“回皇上,是奴才带人在永和宫院角的玉兰树下发现的,辰时三刻挖出来的。”
“辰时三刻?”苏清颜冷笑,“昨夜亥时到寅时,暴雨倾盆,永和宫院角地势低洼,积水至少三尺。若这布偶真是臣妾所埋,为何泥土干爽,布偶上连半点水渍都没有?”
康熙眉头紧锁,看向李德全:“昨夜永和宫是否积水?”
李德全躬身道:“回皇上,奴才今早路过永和宫,确实见院角有水痕,约摸两尺深。”
刘太监额头冒汗:“这……这许是雨水没渗进去……”
“那这布偶的衣料呢?”苏清颜步步紧逼,“这是天水碧杭绸,整个后宫只有德妃娘娘上个月赏给惠嫔旧部的张嬷嬷一匹,臣妾从未见过。”
康熙目光一沉:“传张嬷嬷。”
可传召的太监很快回来禀报:“张嬷嬷……今晨在房里自缢了!”
殿内一片死寂。苏清颜心中一凛,德妃果然够狠,竟连替罪羊都准备好了。
康熙盯着苏清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苏清颜,朕暂且信你。但此事未查清前,你需在永和宫偏殿禁足,不得与外人接触。”
“谢皇上。”苏清颜叩首,心里却清楚,这不是信任,而是让她和德妃,在笼子里再斗一场。
被侍卫押着回永和宫的路上,苏清颜抬头望了望天空。乌云又开始聚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