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科技。
办公室里,外卖盒堆成的小山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林峰将一个三十块包邮的摄像头夹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对准自己。
他打开直播软件,在标题栏敲下一行字。
“我将用直播,制造人类‘第二次进化’的奇迹!”
点击开播。
直播间观看人数:1。
弹幕:“主播,另一个观众是你自己买的机器人吗?”
林峰没理会,对着镜头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既定事实。
“大家好,我是星宇科技,林峰。”
“今天,展示一个项目——智能义肢。”
他共享出一张布满复杂机械结构和海量数据标注的设计图。
“图p得不错,下次别p。”
“就这破办公室还第二次进化?进化成蟑螂吗?”
嘲讽的弹幕里,另一个身影更引人注目。
王德发像一尊长在椅子上的石像,戴着巨大的降噪耳机。他的世界里,只有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绿色代码。
“噼里啪啦!”
键盘的轰鸣声,是这间办公室唯一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他的十指化作残影。
“我知道,空谈无用。”林峰将镜头拉近,对准自己面前那张的桌子。
他拿起一片灰色的高分子聚合物薄片。
“这是神经传感系统的基础材料。”
一把热风枪被打开,对着薄片的一角。
没有温控设备,全凭手感。
“装得挺像。”
“热塑性塑料,我拿吹风机也能吹软。”
就在这时,一条不一样的弹幕飘过,Id是“高分子物理博士”。
“主播别玩概念了,你这要是碳纳米管复合材料,怎么解决耦合界面的范德华力失效问题?用502胶水吗?”
这条弹幕一出,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看热闹的观众虽然不懂,但也感觉到了专业人士的碾压。
“哈哈,主播被问住吧?”
“翻车现场,喜闻乐见!”
林峰看一眼弹幕,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关掉热风枪,用镊子夹起那片材料被加热过的一角。
那一角,已经变得像口香糖一样柔软。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将那一角轻轻拉伸。
一倍。
两倍。
三倍!
薄如蝉翼,却没有断裂。
然后,他拿起两根连接着微型LEd灯的探针,触碰在延展材料的两端。
“滋。”
LEd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直播间死寂。
几秒后,“高分子物理博士”的弹幕再次出现,只有三个字。
“……我是狗。”
整个直播间,疯了。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黑科技?!”
“可拉伸柔性导电材料!麻省理工论文里的东西,他用一把热风枪就做出来?”
“刚才那个博士呢?出来继续叫啊!”
林峰将材料随意揉成一团,再展开,探针接触。
灯,再次亮起。
他依旧没有解释,因为结果就是最好的解释。
……
京州市委,书记秘书办公室。
“王总,您听我说,李书记真的很忙……嘟…嘟…嘟……”
小金烦躁地挂断电话,一把扯开领带。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个拒绝他的投资方。
李达康的死命令像一座山压在他背上,让他喘不过气。
上百亿的资金缺口,还要顶尖技术,背景干净得像白纸。
这他妈去哪里找?
上帝吗?
他揉着太阳穴,在电脑上胡乱点开一个被顶上热门的科技论坛帖子。
《惊爆!某主播自称掌握“神经元突触模拟”技术,直播手搓未来材料!是天才还是骗子?》
“又一个想钱想疯了的。”小金嗤笑一声,点开视频。
简陋的办公室,狂乱的键盘声,一个年轻人平静地展示着一块……
视频里,那片材料被拉伸到极限,LEd灯亮起的一瞬间。
“哐当!”
小金手里的搪瓷杯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他一裤子,他却毫无知觉。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心脏狂跳。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查!给我查!一家叫‘星宇科技’的公司!在光明区高新园!三分钟,不,一分钟内!我要它所有者的全部信息!快!”
……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附近的一间安全屋。
两个便衣正用望远镜监视着对面一栋不起眼的办公楼。
“强子,你不是学材料的吗?你看这小子玩的真的假的?”年轻的队员压低声音。
被叫强子的老便衣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
“我不知道……我那个工程硕士学位在他面前,感觉像个笑话。他说的‘生物蛋白复合’,我们导师的博士课题都不敢这么写……”
“头儿来电话了!”
年轻队员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目标在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程度冷硬的声音。
“报告头儿,目标在……直播创业。展示了一种新材料,反响……好像有点大。”
“新材料?”程度沉默两秒,随即下达命令,
“祁厅长的命令是二十四小时保护!从现在起,给我盯死他!他喝的每一口水,都要知道是哪个牌子的!任何苍蝇蚊子想靠近他,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
直播间里,人数已经突破五千。
林峰无视屏幕上滚动的礼物和打赏,将那块处理好的“生物亲和材料”平铺在桌上,拿起一把普通的美工刀。
“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构建‘神经通路’。”
他手腕稳得像焊在桌子上,刀尖在材料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纤细刻痕。
没有嘲讽,没有提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把廉价的美工刀,在那片神奇的材料上,进行着近乎于神迹的创作。
十分钟后,林峰停下。
他拿起那块材料,对着镜头。
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细密复杂的纹路。
在灯光下,那些纹路反射着一种流动的、奇异的光泽,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它不再像一块人造物。
更像是一片被活生生剥离下来的,带着神经的皮肤组织。
弹幕在停滞了整整十秒后,彻底引爆。
“我操……我看到了什么?上帝的皮肤吗?”
“这不是雕刻!这是微米级的电路蚀刻!他用的是一把美工刀?!”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我举报了,这绝对是外星人!”
林峰看着屏幕上铺天盖地的惊叹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材料放回桌面,抬起头,直视着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背后那些贪婪、震惊、狂热的眼睛。
“这,只是开始。”
话音落下。
他直接切断了直播信号。
屏幕,瞬间变黑。
五千多名观众,呆呆地看着黑屏,脑子里只剩下那块闪烁着诡异光泽的“皮肤”。
办公室里,林峰站起身,根本没再看电脑一眼。
他拿起桌上一块刚才切割剩下的边角料,走到窗边。
窗外,正对着远处那栋高耸的京州市委大楼。
他看着那栋大楼,就像看着一个巨大的猎物。
然后,他随手一扬,将那片在外界足以引发地震的“未来材料”,像扔一块废纸一样,扔进垃圾桶里。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