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把深山里的田家庄裹得密不透风。
庄子四周的狗吠突然断了声,碉楼上的火把明明灭灭,最后只剩几缕青烟在风里打了个旋。
“位于左侧第二座的碉楼,刚刚有一个敌人已经下去了,现在这个碉楼里的敌人,我先来解决掉。”
树林里的赢元曼捏着破界狙的枪托,睫毛上还沾着草叶上的露水。
她左眼微微眯起,瞳孔里映出百米外碉楼的轮廓,呼吸轻得像羽毛落地,真气此刻正顺着血脉流转,让她连心跳都压得平平稳稳。
“砰。”
四周一片寂静,既没有弓弦震颤的清脆声响,更没有火药轰鸣的震耳欲聋。那颗被灌注了真气的子弹,仿佛化作一道无形的影子。
刚探出头来准备射击的弓箭手,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在瞬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赢元曼迅速调转枪头,瞄准另一侧碉楼,嘴角勾起抹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东边搞定,南边那个留给我。”
庄子西墙的根部,扶苏身姿矫健地猫着腰,双手紧紧扒住并不算太高的墙头,神识覆盖墙内的区域。
只见他手腕灵活地一翻转,石子如流星般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砸在一名正在巡逻的护卫,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头就睡。他朝墙下比了个手势,王离和蒋闾蹿了上来,靴底踩着草叶连点声响都没有。
“按照我们事先商定好的计划来,王离你负责左路,去清理杂役房区域;蒋闾你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起前往后院进行探查和布置。
至于胡亥你……不要掉队,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扶苏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用炭笔精心绘制的庄子地图,图上标注了各个关键位置和行动路线。
胡亥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深黑色的布罩,小心翼翼地将其套在自己的头上,布罩的边缘紧贴着他的脸颊,只留下两只眼睛和嘴在外,活脱脱的一个悍匪。
他嘴角微微上扬,嘴里桀桀桀的笑道:“你们把后背交给我,我有把握挡住任何攻击,如果房间里有敌人你就扯我衣服把我丢到你们前面就行。”
话音刚落,前院传来声闷响。蒋闾已经卸下了个打瞌睡的门房胳膊,正用麻绳把人捆成粽子。
几个孩子动作麻利得像群偷鸡的黄鼠狼,借着厢房的阴影往前挪,王离遇到打瞌睡的就让他们走的没有痛苦,蒋闾撞见起夜的就一枪囊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摸到了后院正房。
正房里还亮着灯,窗纸上晃着个醉醺醺的人影。田弃抱着个侍女睡得正香,梦里还在喊“复我大齐”,口水把锦被洇出片湿痕。
扶苏示意众人散开,自己抬脚踹开房门,孩子们一瞬间一拥而入。门板撞在墙上的巨响把田弃吓得一哆嗦,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五个半大孩子背着月光站在床前,个个眼里发光,墙角里他的护卫早就全死光了,侍女早被捆成了串,嘴里还塞着破布。
“你……你们是谁?”田弃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胡亥往前凑了凑,黑布罩上的窟窿对着田弃:“桀桀桀,你醒啦?”
“有刺客!来人啊!护驾——”田弃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想往床底下钻。可喊了半天,他想象中自己一声令下自己的护卫们应声出现的场面没有发生,除了自己的回音啥动静没有,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虫鸣。
“别喊了。”胡亥扯掉面罩,露出满口牙嘿嘿笑,“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啊?”田弃情绪失控,声音嘶哑而尖锐地大声喊叫,显得异常歇斯底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内心深处的所有情绪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王离从门外探进头:“老大,前院都清干净了,总共二十七个活口。”
扶苏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田弃:“死胖子,你tm的拐卖孩童拐到老子头上了,敢对老子的兄弟动手,你知不知道你惹到谁了?嗯哼?这些账该好好算算。”
田弃这才反应过来是冲自己来的,色厉内荏地嚷嚷:“我乃齐王之后!尔等秦狗敢动我?等我齐国旧部杀来,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哟,还挺有骨气。”蒋闾抬脚把地上的酒壶踢到他面前,“就凭你庄子里这几个连我们都拦不住的货?”
赢元曼这时也从外面走进来,破界狙斜挎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个被打晕的护卫:“碉楼都解决了。”
扶苏点点头:“搜!仔细点,特别是地窖。”
孩子们翻箱倒柜的功夫,田弃还在那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咒秦始皇暴毙,一会儿喊要恢复齐国宗庙。
胡亥听得不耐烦,脱下自己的裹脚布就塞他嘴里:“吵死了,让你尝尝什么叫酱香口味,再叨叨把你舌头割了喂狗。”
昨晚胡亥回去以后这裹脚布他就没洗,一觉睡到吃饭就又穿上出发了,这腌制了几天的味道,熏得田弃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半个时辰后,地窖门被撬开。借着松明火把的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缩在角落里,最大的不过十岁,小的还在襁褓里。扶苏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声音放柔了些:“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有个大点的孩子怯生生地问:“你们是官兵吗?”
胡亥正准备开口炫耀一番,却被扶苏那想杀人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顿时收敛了不少。
华阳见状,轻轻从怀中掏出几块散发着麦香的饼,温和地说道:“大家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别饿着了。等会儿我们会带你们安全回家。”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关怀与坚定,让人感到安心。
王离按照吩咐去附近的亭驿报官,剩下的人把田弃和他的党羽捆结实了,又把搜出来的金银玉器、甲胄兵器装上板车。
扶苏:“点火吧,这地方留着也是祸害。”
火舌舔舐着梁柱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押着俘虏往回赶。田弃被塞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里又惊又怕。那些被解救的孩子缩在板车角落,看着少年们挺拔的背影,慢慢放下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