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环赛道的终点,“碎星灯塔”的银色光柱刺破虚空,如同胜利的丰碑。辰运“破浪·锋矢”银灰色的舰体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中,平稳着陆,舰身光洁如新,不染纤尘。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紧随其后、冒着黑烟、装甲上布满腐蚀坑洞与撕裂伤痕、如同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血怒号”。当炎翎铁青着脸、头发焦黑、战甲污损地走出舱门,迎接她的是无数道戏谑、惊叹、乃至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石猛那穿透水镜、得意洋洋的熊吼:“火鸡!跑大街的时候记得喊大声点!俺老石给你录下来循环播放!哈哈哈!”
这场押运竞赛的结局,已无需仲裁者多言。辰运以近乎完美的姿态,碾压了战神山引以为傲的武力与速度,更用一份精心剪辑的《安全生产教育片》和即将上演的“星辰大道t台秀”,将战神山的颜面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胜利的欢呼与战败的屈辱,在终点平台形成了冰火两重天。
然而,就在这喧嚣与尘埃落定之际,一股无形的、却足以令万界噤声的浩瀚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睁开了眼眸,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万界城。
奥林匹斯山巅,永恒神庭。
这里并非凡俗可见的山峰,而是悬浮于无尽神域之上、由纯粹的神力与法则构筑的至高殿堂。巨大的穹顶仿佛由凝固的雷霆与星辰编织而成,地面流淌着液态的圣光。神座高悬,其下是无尽云海与俯首的众神虚影。
神王宙斯,端坐于那由“秩序之链”与“雷霆权杖”交织而成的至高王座之上。他面容威严,仿佛凝聚了宇宙的沧桑与力量,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开阖间似有亿万星辰生灭。他并未直接注视万界城,但破碎星环赛道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包括“血怒号”的狼狈、“破浪·锋矢”的从容、炎翎的羞愤、石猛的狂笑、以及林辰那平静却掌控一切的眼神,都如同清晰的画卷,倒映在他无垠的神识之海中。
赫尔墨斯的身影,如同最谦卑的侍者,恭敬地侍立在神座之下。他低垂着头,那总是带着优雅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他刚刚汇报完竞赛的结果,以及……他精心策划却惨遭戏耍的“技术交流”行动。
“所以……”宙斯的声音响起,并不洪亮,却如同滚滚雷霆在赫尔墨斯的神魂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神只也为之战栗的威压,“赫尔墨斯,你告诉我,奥林匹斯神域的颜面,我赐予你的权柄,便是让你麾下的战士,穿着印有‘我爱辰运’字样的衣衫,在万界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如同小丑般奔跑呼喊?便是让你引以为傲的智慧,被一个凡人的‘学习大礼包’困在实验室里,哼唱着敌方的企业文化歌?”
赫尔墨斯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王话语中那冰冷的失望与……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陛下息怒!”赫尔墨斯连忙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是臣下……低估了对手的狡诈与……无耻!那林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
“狡诈?无耻?”宙斯打断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那光芒并非纯粹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玩味?“不,赫尔墨斯。你错了。”
神王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光幕凭空出现,上面清晰地回放着辰运展台上那座震撼人心的“三界沙盘”——归墟的黑暗吞噬、混沌网络的疏导脉络、边缘位面闪烁的希望微光……以及林辰面对质疑时,那番关于“共生”与“长远福祉”的掷地有声的宣言。
“你看他构建的‘网’,”宙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非为掠夺,而为疏导;非为独占,而为共生。他敢于直面归墟,非以蛮力对抗,而以智慧化解,变灭世之力为新生之源。他放弃最优节点,只为保全一个小族的圣地,看似愚蠢,却赢得了最坚实的忠诚与业力回馈。他赢得竞赛,靠的不是蛮力,而是对环境的理解、对规则的利用、以及对……‘人心’的把握。”
宙斯的目光落在光幕中林辰平静的脸上,那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河在旋转:“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也不是一个莽撞的挑战者。他是一个……变量。”
“变量?”赫尔墨斯愕然抬头。
“一个跳出了我们认知框架的变量。”宙斯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欣赏的意味,“他的‘共生’理念,他的‘疏导’之道,他整合东方资源的方式,甚至他戏耍你和阿瑞斯的手段……都充满了……新意。他打破了固有的规则,引入了一种全新的、更具生命力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赫尔墨斯,那欣赏瞬间化为冰冷的审视:“而你,赫尔墨斯,我忠诚的信使与商神,你做了什么?你试图用我们旧有的、僵化的规则去套住他,去吞噬他。当他轻易挣脱,甚至反手利用规则羞辱你时,你便恼羞成怒,诉诸于阿瑞斯的蛮力?结果呢?让战神山的荣耀沦为笑柄,让奥林匹斯的威严蒙尘!”
赫尔墨斯脸色煞白,深深低下头:“臣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责罚?”宙斯冷哼一声,“责罚若能挽回颜面,奥林匹斯早已血流成河。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对手的价值,更看不清自己的局限。”
他收回目光,再次投向那遥远万界城中辰运展台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了林辰身上。
“这个林辰,这个‘变量’……很有趣。”宙斯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他的‘共生网络’,若真能建成,或许……能为我奥林匹斯神域,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活力’?甚至……解决一些我们自身也感到棘手的问题?”
赫尔墨斯心中一震!‘陛下……竟然对那异端的理念……产生了兴趣?!’ 这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他感到恐惧!这意味着,在神王眼中,辰运和林辰,已不再是需要碾死的蝼蚁,而是……一个值得观察,甚至可能利用的棋子!
“传令下去,”宙斯的声音不容置疑,“战神山,履行赌约。让他们穿上那衣服,跑!让万界都看看,奥林匹斯,言出必行!至于你,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暂停你在万界博览会的一切主导权。”宙斯的声音冰冷,“由雅典娜暂代。你,去‘静思殿’,好好想想,什么是真正的‘智慧’,什么是……未来的‘商道’。”
“是……陛下。”赫尔墨斯苦涩地应道,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暂停主导权?这无异于公开的流放!而雅典娜……那个一直对林辰理念抱有探究之心的女人……神王这是……在敲打他的同时,也在给辰运释放某种信号?
“退下吧。”宙斯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三界沙盘”上,金色的眼眸深邃莫测。
‘林辰……有趣的变量……’ 神王心中低语,‘你的‘共生’之网,能否承受得住……来自至高神座的真正注视?又能否……为我所用?’
奥林匹斯山巅的雷霆无声滚动,仿佛在回应着神王的思绪。
万界城,辰运别苑。
庆功宴的气氛热烈而轻松。石猛抱着酒坛,唾沫横飞地讲述着“熊罴运输队”如何“不小心”蹭坏了“血怒号”的屁股,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墨辰则被一群技术宅围着,探讨“海市蜃楼”幻阵的优化方案。苏月静坐一旁,怀中香炉嗡鸣平和。
林辰端着酒杯,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奥林匹斯使馆区那最高耸的雷霆神殿。数据化视界中,那来自山巅的、充满审视与玩味的威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刚刚退去。
‘宙斯……终于下场了。’ 林辰心中了然。‘一句‘有趣的变量’,暂停赫尔墨斯的职权,让雅典娜接手……这是在敲打,也是在试探,更是在……重新布局。’
他并不畏惧。相反,神王的关注,意味着辰运真正进入了最高层面的棋局。这既是风险,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老板!你看!”石猛突然指着水镜光幕嚷道,“快看星辰大道!哈哈哈!真跑起来了!”
光幕上,星辰大道人山人海!炎翎和三名狂战士,脸色涨红如同猪肝,身上穿着极其醒目的、印着硕大“我爱辰运”logo和“辰运物流,安全快捷,服务三界,使命必达!”广告语的亮黄色t恤,在无数围观者的哄笑、口哨和指指点点中,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了他们的“赎罪之旅”!
“哈哈哈!火鸡!跑快点!口号喊起来!”石猛兴奋地对着水镜大喊,仿佛对方能听到,“对对对!就这样!‘辰运物流,安全快捷’!喊得再响亮点!”
辰运众人看着这滑稽又解气的一幕,笑声更加响亮。
然而,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林辰的通讯玉符微微震动。一条来自无面者的加密信息,悄无声息地传入他的识海:
“林主事,有异常。博览会期间,已有三名来自‘灰烬荒原’、‘锈蚀海’、‘遗忘沙丘’的边缘位面小代表……神秘失踪。现场无打斗痕迹,无能量残留,如同……人间蒸发。我的人正在启动‘暗网’,深入调查。初步线索……指向失踪地点附近,检测到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归墟能量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精神烙印。其频率……与您曾提供的‘计然’样本……高度吻合。”
林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失踪?归墟能量?计然的精神烙印?’
数据化视界中,刚刚因胜利而欢腾的数据流瞬间被冰冷的警报覆盖!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攀升。
‘他果然没走远……而且,目标转向了……最容易被忽视的弱者?’
窗外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留下无面者信息中那冰冷的字句和……星辰大道上,炎翎那充满屈辱与愤怒的奔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