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然带着那几名同样信奉“效率至上”的追随者,决绝地离开了辰运总部。他们离去的背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几颗黑色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在辰运众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涟漪与一丝隐隐的不安。内部的分裂,远比外部的攻击更令人痛心与警惕。
林辰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迅速稳定了剩余的人心,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巩固防线、消化财神爷那笔“救命钱”以及应对司命星君可能的后手之上。辰运这艘大船,在经历了挤兑风暴和内部分裂的双重打击后,凭借着林辰的果断和团队的凝聚力,勉强稳住了舵,继续在风浪中艰难前行。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计然的离去,绝不仅仅是几个人的退出。以他那极端的思想和偏执的性格,必将掀起新的风浪。
事实正如所料。就在计然离开后的第七日,一个消息如同冰冷的暗流,悄然在长安城的某些特定圈子里传播开来。
在长安城西郊,一片被遗弃的、据说曾是一个小宗门因走火入魔而覆灭的凶煞之地“枯骨林”深处,一座以黑色玄石和冷硬金属 hastily 建造起来的堡垒,无声无息地矗立起来。这里灵气稀薄,煞气弥漫,寻常修士避之不及,却正合了某类人的心意。
堡垒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线条僵硬,结构极度追求实用,甚至到了冷酷的地步。大门上方,悬挂着一面漆黑的旗帜,旗帜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两个以惨白色冷焰勾勒出的、仿佛能吞噬人心的大字——
新教。
这一日,堡垒深处那座同样冰冷、空旷的大殿内。计然身穿一尘不染的纯黑道袍,站立在一座由无数飞速流转的惨绿色数据符纹构成的复杂法阵之前。他面前,站着那几十名追随他而来的原辰运骨干,以及这些天通过各种“高效”手段(威逼、利诱、理念蛊惑)网罗来的第一批信徒。
这些人的眼神,与辰运员工们那种带着希望和干劲的光芒截然不同。他们的眼中,只有一种被洗脑般的狂热,以及对“效率”二字的绝对崇拜,情感的色彩被压榨到了最低点,显得麻木而冰冷。
计然的声音通过法阵放大,在大殿中回荡,冰冷、平直,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
“旧时代的秩序,臃肿、低效、充满冗余!情感用事,道德绑架,裙带关系……这些无用的杂质,严重阻碍了资源的优化配置和能量的高效利用!”他的手臂一挥,指向身后那疯狂运转的数据流,“看看这些数据!看看这推演的结果!唯有剔除一切不必要的干扰,追求绝对理性,奉行效率至上,方能实现个体与集体的终极进化!”
“从今日起,‘效率至上教’正式成立!”计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等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清除低效,优化一切!世间万物,皆可量化,皆可优化!情感、道德、乃至生命本身,若其存在降低了整体效率,便是需要被清除的冗余!”
他宣布了冷酷至极的教规:一切以数据为准绳,以效率为唯一评判标准;摒弃一切个人情感与世俗道德;绝对服从高阶计算者的指令(显然,他自己便是最高阶的计算者);资源按“效率贡献度”分配,失败者、低效者将被无情淘汰……
台下,那些眼神狂热的信徒们发出整齐划一、却同样缺乏温度的应和声:“清除冗余!效率至上!”
‘林辰,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未来!冰冷,但高效!纯粹,且强大!你那套温情的、缓慢的、充满妥协的‘共生’之道,终将被我这绝对效率的洪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计然心中冷笑,眼中闪烁着偏执而狂热的光芒。
新教,这头以绝对理性和冷酷效率为獠牙的凶兽,终于在阴影中,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睛。它的第一个目标,自然便是它诞生的母体——辰运。
新教的攻击,迅速而狠辣,完全不同于司命星君那种自上而下的规则打压,而是更直接、更野蛮的商业掠夺和挖角!
首先是人。新教利用其极端的理念和计然那充满蛊惑力的数据推演,开始精准地对辰运内部那些对现状不满、或同样崇尚极致效率、或单纯追求更快获得力量的员工进行渗透和策反。
一名负责辰运核心路线规划的资深管事,在某日接到一枚匿名玉简,里面详细罗列了他加入新教后能获得的“资源倾斜”和“进化速度”,并附上了一段冰冷的数据对比:留在辰运,按部就班,百年内可能晋升元婴;加入新教,服从安排,三十年便可达成,甚至更快!在巨大的诱惑和那种摒弃道德枷锁的“自由”感冲击下,这名管事连夜带着几名手下和部分核心路线图,叛逃至枯骨林。
一名墨辰手下极具天赋的年轻符傀师,一直对墨辰那种还要考虑“用户体验”、“安全冗余”的设计理念感到不满,认为限制了技术的极限发挥。新教派人接触他,直接承诺:“在新教,你的技术将得到百分之百的释放,无需考虑任何‘无用’的约束,一切只为追求符傀的终极速度和威力!”年轻人对技术的偏执战胜了忠诚,悄然离去,还带走了一批实验中的攻击性符傀图纸。
甚至石猛手下的一名熊妖兄弟,因为嫌弃辰运的伙食“能量转化效率太低”,被新教以特制的、蕴含狂暴煞气、能短时间内极大提升妖力的“高效血食”所诱惑,偷偷离开了辰运。
核心骨干的接连叛逃,让辰运内部刚刚稳定的人心再次浮动起来。白圭气得胡子发抖,痛心疾首:“忘恩负义!全是忘恩负义之徒!”
石猛更是暴跳如雷,熊掌拍碎了一张石桌:“叛徒!都是叛徒!别让俺老石逮到!逮到一个俺拍扁一个!”
林辰面色阴沉,一方面紧急加强内部忠诚度审查和核心技术保密,另一方面,心中对计然的决绝与狠辣有了更深的认识。‘计然,你果然了解辰运的弱点……’
紧接着,是市场。新教利用叛逃者带去的部分信息(虽非最核心,但也足够致命),以及那种完全不考虑成本、不顾及后果的疯狂姿态,开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低价,疯狂抢夺辰运的客户和订单。
辰运报价一百灵铢的护送任务,新教直接报五十,甚至三十!辰运需要三天完成的配送,新教立下军令状一天完成,不惜动用燃烧本源的秘法驱动法器,甚至直接“征用”沿途弱小宗门的灵脉作为补给点,根本不管对方死活!
他们甚至策动了一次针对辰运重要客户“青丘狐国”的突袭。当时,辰运正与狐国洽谈一批珍贵“月华草”的长期独家运输协议。谈判当日,新教的人突然出现,不仅开出了低得离谱的价格,其带队者(一名叛逃的原辰运谈判专家)更是用冰冷的数据模型,精准地分析了狐国目前面临的财政压力和内部派系斗争,隐隐带着威胁之意,最终半抢半逼地夺走了这笔大单。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疯狂竞争方式,完全扰乱了市场秩序,让许多原本与辰运合作良好的中小商户也感到恐惧和不安。
辰运的业务量开始出现明显的下滑,利润空间被极度压缩。白圭看着每日缩水的进项,愁得头发又白了几根。
“主事!新教这帮疯子!他们根本不在乎亏本!他们就是在恶意破坏!”白圭拿着报表,向林辰诉苦。
林辰站在巨大的三界物流图前,看着上面被新教用血腥红色标记抢占的节点,目光冰冷。数据化视界中,代表新教的气运光团,正以一种疯狂而扭曲的方式膨胀着,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与辰运那沉稳的、带着共生绿意的气运光团形成了鲜明对比。
‘计然,你已经彻底走上邪路了……为了效率,不择手段,罔顾一切业力反噬……这样的‘强大’,真的能持久吗?’ 林辰心中既愤怒又凝重。他意识到,与司命星君那种规则内的博弈不同,与新教的斗争,将是一场更加残酷、更加没有底线的生存之战!
外部有司命星君虎视眈眈,内部有新教疯狂撕咬,辰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双线作战困境。
夜幕降临,林辰独自一人站在长安城最高的望楼之上,俯瞰着下方即便在夜晚依旧繁忙运转的辰运物流网络。灯火通明,符傀穿梭,但在这繁华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危机。
脚步声轻轻响起,苏月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脚下的城市。她沉默了片刻,空灵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来了两个更令人心悸的消息:
“林辰,枯骨林的煞气……正在以异常的速度向地脉深处渗透,可能与归墟的躁动产生了某种共鸣。归墟的吞噬边缘,近日又扩大了百里,三个小型的附属秘境……已彻底消失。”
她顿了顿,看向西方那深邃的夜空,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另外,无面者刚传来消息。极西之地,奥林匹斯神域的使者,已秘密抵达东土边境。他们似乎……对眼下这场‘物流之争’,颇感兴趣。”
林辰猛地转头,看向苏月。
归墟异动加剧!西方神域插手!
内忧未平,外患又至!眼前的商业竞争,似乎正被卷入一场更大、更危险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