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模拟自然光刚切换到 “晓雾将歇” 模式时,沈墨心正跪坐在工作台前,指尖轻轻拂过绢画表面 ——《蓬莱仙境图卷》的完整轮廓终于在晨光里舒展,莲瓣的淡粉渗着雾霭的灰,亭台的木棕裹着山石的青,檐角雾霭里的双生印记随模拟气流轻轻显隐,像整幅画在呼吸。她的指腹蹭过鹤羽的银线纹理,触感细腻得像真的羽毛,突然想起三天前调试 “蛛丝轻” 参数时,江寻蹲在终端前反复调整 0.01mm 线条粗细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最后一次老化度检测,” 江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着高倍光谱仪走到台前,仪器屏幕上已加载好残片的原始数据,“这次用‘加速百年’模式,检测颜料层的抗老化性和绢面纤维的稳定性 —— 如果通过,就真的‘天衣无缝’了。” 他把光谱仪的探头对准亭台窗棂,沈墨心下意识地按住绢画边缘,怕探头的微风吹动未完全干透的颜料 —— 其实昨天她已用恒温风筒吹了三小时,只是心里总觉得要多护着些,像护着件刚落地的珍宝。
仪器发出轻微的 “嗡” 声,数据曲线在屏幕上缓缓延伸。沈墨心盯着曲线走势 —— 颜料层的老化系数稳定在 0.82(残片原始系数 0.81),绢面纤维的断裂强度误差小于 0.5%,连最苛刻的 “颜料渗透深度检测” 都显示,AI 生成的色彩与古绢的融合度,和残片上两百年前的颜料几乎无差。“过了,” 江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伸手关掉仪器,转头时正撞上沈墨心的目光,她眼里亮着水光,却笑着说:“早知道能过,刚才还紧张得手心出汗。”
江寻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绒布,递到她手里 —— 是上次去敦煌时,她买给老工匠的谢礼,后来老工匠又转赠给江寻,说 “给懂画的人用”。“擦一擦吧,绢面上落了点浮尘,” 他轻声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用绒布拂过画心,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外婆缝的被子,“七叔他们还在等检测结果,要不要现在发过去?”
沈墨心点头,看着江寻把检测报告和完整画作扫描图一起发进加密通讯群。没过两分钟,七叔的视频通话就弹了出来,屏幕里的他戴着老花镜,脸几乎贴在自己的显示器上,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这鹤羽…… 是怎么做到这么‘飘’的?我刚才用放大镜看扫描图,连羽尖的绒毛都有‘风动的劲’,比我年轻时修复的真迹还鲜活!”
陆明轩的脸突然凑到镜头前,手里举着张打印的局部图:“光谱数据我对比了三遍,连石黄颜料里的矿渣杂质比例都和残片一模一样 —— 你们到底是怎么让 AI‘学会’模仿古颜料的天然瑕疵的?这根本不是复刻,是‘重生’!”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我刚才把图给博物馆的老馆长看,他没看检测报告,只说‘这画里有 “人味”,是用心养出来的’,非要问是谁修复的。”
沈墨心握着绒布的手紧了紧,看向江寻,他正对着镜头说:“是墨心的功劳,她把古画的‘魂’讲给 AI 听,我只是把‘魂’变成了参数。” 七叔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们俩就别谦虚了 —— 我搞了三十年文物修复,见过无数复刻品,要么像标本一样僵,要么像仿品一样假,只有这幅,能让我想起年轻时在故宫看真迹的感觉,连雾霭里的碎光都像有温度。”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突然沉了些,“外面的情况还没定,但这幅画…… 就算不做‘用途’,单论艺术价值,也够进博物馆珍藏了。”
视频挂断后,安全屋里静了下来,只有通风系统的轻响。沈墨心把绒布叠好,放在画盒里,抬头时看见江寻正盯着画作的檐角 —— 那里藏着他们的双生印记,此刻在晨光里若隐若现。“没想到真的能成,” 她轻声说,走到他身边,肩膀轻轻靠在他胳膊上,“以前总觉得古画修复是‘跟时间作对’,现在才知道,是跟时间‘做朋友’,把过去的故事续给现在听。”
江寻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旋,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缕绒线:“是我们一起续的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紧闭的闸门,“七叔刚才语气不对,应该是外面的事还没解决,但至少…… 我们把该做的事做好了。” 沈墨心点头,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平静 ——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虽知后面可能有风浪,却因手里握着这幅 “活” 的画,多了份踏实。
晨光渐渐移到画盒上,绢画的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泽。沈墨心和江寻并肩站在工作台前,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这幅凝结了他们心血的《蓬莱仙境图卷》—— 它不仅骗过了冰冷的仪器,更打动了懂画的人,像一颗在时光里打磨的珍珠,终于在晨光里露出了温润的光芒。而他们知道,这份光芒背后,除了技术与坚持,更藏着彼此未曾言说的心意,正等着在某个安静的夜晚,慢慢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