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画坊藏在城郊的一片竹林里,青瓦白墙被茂密的竹枝半掩着,门口挂着 “周氏装裱” 的旧木牌,看起来和普通的民间手工作坊没什么两样。陆明轩的车刚停稳,一个穿着灰布衫、头发花白的老人就迎了出来,正是老周 —— 他曾是陆明轩在文物局时的下属,一手古画修复技艺在业内颇有名气。
“里面都准备好了。” 老周引着众人往里走,穿过院子里晒着的几匹素绢,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门后是一间约莫二十平米的房间,墙壁上嵌着恒温恒湿的控制面板,角落放着一台老旧却保养得极好的绢布处理机,正中央的画案上铺着崭新的桑皮纸,旁边整齐地码着矿物颜料和几卷绢布。
“这地方是我退休后自己改的,除了几个老伙计,没人知道。” 老周指着控制面板,“温度恒定在 22 度,湿度 55%,刚好符合古画创作的要求。就是设备老了点,你们凑合用。”
沈墨心走到画案前,指尖拂过桑皮纸,感受着纸张细腻的纹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她从防水袋里取出《画技考》残卷,平铺在画案上,用镇纸压住边角,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对江寻说:“你看,‘螺钿晕染法’要求每层晕染的厚度不能超过 0.02 毫米,否则珍珠粉末会堆积结块。我们现在没有专业的厚度测量仪,只能靠手感控制。”
江寻点点头,转身对陈默说:“你先把设备连接起来,继续监控‘收藏家’的反应。刚才我们转移时切断了信号,他肯定会起疑,你得尽快重新搭建监控链路,确保假信息的后续碎片能按时发送。”
陈默应了一声,立刻打开背包,将笔记本电脑连接到画坊里隐藏的网线 —— 这是老周专门为文物修复时传输数据拉的专线,隐蔽性极强。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了几条未读的系统日志,陈默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江哥,‘收藏家’的监控系统刚才对我们废弃的联络点进行了三次突击扫描,还好我们撤得快,没留下痕迹。但他好像加大了搜索范围,连城郊的信号都在排查。”
陆明轩皱起眉:“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找到我们的落脚点。老周,这里的信号安全吗?”
“放心,这网线是独立的,和外面的民用网络不互通,而且我在外面加了三层信号屏蔽。” 老周递过来一杯热茶,“不过你们动作得快点,昨天我去城里买材料,看到好几辆没挂牌的车在附近转悠,说不定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沈墨心已经开始调配颜料,她将少量金箔碎屑倒入瓷碗中,加入温水轻轻搅拌。金箔在水中散开,像一片片细小的金箔,却在沉淀时渐渐聚成了小团。她眉头微蹙,拿起画笔搅动了几下,金箔还是没能均匀分散。
“不行,金箔的密度比水大,直接搅拌根本无法均匀附着在绢布上。” 沈墨心抬头看向江寻,“《文物修复案例集》里有没有提到‘金箔叠晕法’的调和剂?”
江寻立刻翻出那本泛黄的书,快速翻阅起来,手指停在某一页:“这里写着,用陈年的桃胶加水熬煮成糊状,作为调和剂。桃胶能增加金箔的附着力,还能让晕染的层次更自然。但需要陈年桃胶,我们现在去哪里找?”
“我这里有!” 老周突然开口,转身走进里屋,很快拿出一个陶罐,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飘了出来,“这是我十年前从安徽老农手里收的桃胶,本来是打算修复一幅明代的山水画用的,一直没舍得用。你们拿去用吧,救苏琳要紧。”
沈墨心接过陶罐,感激地看了老周一眼,立刻着手熬煮桃胶。小火慢炖下,桃胶渐渐融化成透明的糊状,加入金箔碎屑后,用画笔搅拌,金箔终于均匀地分散开来,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就在这时,陈默突然喊了一声:“江哥!‘收藏家’有新动作!他通过暗网发布了一条消息,说三天后在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预热晚宴上,会展示一幅‘宋代螺钿晕染法’的真迹 —— 这明显是在引我们过去!”
江寻走到屏幕前,盯着暗网消息的截图,眼神凝重:“他知道我们需要珍珠粉末,也知道我们在找‘螺钿晕染法’的线索,所以故意抛出这个诱饵,让我们主动送上门。而且他定在三天后,就是在逼我们加快速度 —— 我们的‘终极饵料’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可我们还没有松烟墨。” 沈墨心停下手里的活,眉头紧锁,“没有松烟墨调和珍珠粉末,第七层晕染就无法呈现出宋代的光泽,‘终极饵料’的真实性就会大打折扣,‘收藏家’很可能会识破。”
老周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城里有一家‘墨香斋’,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他家有祖传的松烟墨。不过这家店最近被一个神秘买家注资了,听说背后的人就是‘收藏家’—— 他好像在刻意控制文房四宝的源头,防止有人复刻古画技法。”
“又是他。” 陆明轩攥紧拳头,“看来他早就布好了局,等着我们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不过既然知道松烟墨在‘墨香斋’,我就去一趟 —— 我乔装成普通的书画爱好者,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江寻摇摇头:“不行,‘收藏家’现在肯定在盯着所有可能购买松烟墨的人,你去太危险了。而且你刚被停职,身份敏感,一旦被认出来,不仅松烟墨拿不到,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因为松烟墨误了时间。” 陆明轩急道。
沈墨心突然开口:“我去吧。”
众人都看向她,沈墨心解释道:“沈家在书画界还有些名气,我以购买松烟墨用于家族创作的名义去‘墨香斋’,合情合理,‘收藏家’就算怀疑,也不会立刻动手。而且我对墨的鉴别有研究,能确保拿到的是真正的松烟墨。”
江寻犹豫了一下,沈墨心的身份确实比陆明轩安全,但 “墨香斋” 毕竟在 “收藏家” 的控制下,风险依然很大。“我和你一起去,我乔装成你的助理,在外面接应,一旦有情况,我们能及时撤离。”
“好。” 沈墨心点头,开始准备乔装的衣物 —— 一件素雅的旗袍,戴上珍珠耳环,看起来像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江寻则换上了黑色的西装,戴上金丝眼镜,气质瞬间变得沉稳,像个专业的助理。
两人刚准备出发,江寻的手机突然又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这次是一段视频。视频里,苏琳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角有淡淡的血迹,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支狼毫笔,对着镜头说:“告诉江寻和沈墨心,三天后的晚宴,我要看到‘螺钿晕染法’的真迹,否则,苏琳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视频结束,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珍珠粉末在我手里,想要,就用真迹来换。”
江寻的手指冰凉,他将手机递给沈墨心,沈墨心看完视频,眼圈微微发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在逼我们用‘终极饵料’换苏琳,同时也在确认我们是否真的掌握了‘螺钿晕染法’。我们必须拿到松烟墨,完成‘终极饵料’,否则苏琳就真的危险了。”
老周拍了拍陆明轩的肩膀:“你们放心去,这里有我和陈默盯着,一旦有情况,我们会立刻转移设备。”
江寻和沈墨心走出画坊,竹林里的风带着凉意,吹得竹叶沙沙作响。两人坐上一辆不起眼的民用轿车,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竹林渐渐远去,沈墨心看着手里的《画技考》残卷,轻声说:“这次去‘墨香斋’,可能不只是拿松烟墨那么简单 ——‘收藏家’说不定早就等着我们了。”
江寻握着方向盘,眼神坚定:“不管他设了什么圈套,我们都得闯过去。松烟墨是关键,苏琳也是关键,我们不能输。”
轿车驶入市区,街道上车水马龙,“墨香斋” 的招牌在不远处的巷口隐约可见。江寻放慢车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 那很可能是 “收藏家” 的人。
“准备好了吗?” 江寻看向沈墨心。
沈墨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旗袍的领口:“准备好了。”
两人下车,朝着 “墨香斋” 走去。巷口的黑色轿车没有动静,但江寻能感觉到,有目光正紧紧盯着他们。一场围绕松烟墨的较量,在踏入 “墨香斋” 的那一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