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来了。
而且才刚回来，就入朝了。足以看出圣人依旧器重太子，其他人怎么样都无法动摇太子的位置，有不少宗室打消了将自己孩子送到圣人膝下的念头。
还有一些，则是在观望。只要太子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金陵的世家却是另有打算。
圣人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也就是说只要太子不出什么差错，日后定会登上……在这时候，他们自然想与太子打好关系。
有姻亲关系最好。太子刚回来，他们一个个的就都想把自家女儿送到太子面前。
但很快他们就听说了太子这次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对其颇为宠爱，还想让她做太子妃。
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接着就听到了圣人认下这个儿媳妇的事……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先瞄着这侧妃的位置。
那女子不过是商户出身，背后无人，怎么坐得稳太子妃的位置？
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颠覆的。
然而，任他们想得再好，太子性情淡漠，根本不搭理他们，下了朝只与他们谈论正事，一扯别的事，太子就撇开他们了。
他们也渐渐发觉太子开始疏离他们了……太子身边根本不缺能臣，一旦发觉了太子有这样的心思，自会有想往上爬的能人挤走他们的位置。
他们顿时不敢再有动作了，安安分分被太子驱使。
站队其他人？开什么玩笑，圣人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他们的心情实在复杂。
这感觉怎么这么像他们劝圣人广纳后宫的时候……不是，你们父子俩怎么回事啊？都这么专情吗？
“我们不妨再等一段时日，说不定太子自己就改了心意……”
有人忍不住说了句：“可真能等到吗？”
慧纯皇后故去多年，圣人不也始终一往情深？甚至在宫里设了牌位，命人日夜念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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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虞卿霜在东宫过得相当自在，每日都有人送上新鲜的玩意，还有这宫里的膳食也特别鲜美，很合她的胃口。
燕澜景过来时，她正在宫殿前开心地投壶，旁边还有一些宫女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手夸她。
“投了几支？”他径直走到虞卿霜身旁。
宫女见他来了，便都行礼退下了。
虞卿霜看了他一眼，“你去数数？”
“好啊。”燕澜景笑着应下，陪她在殿前投壶。
过了会，他突然兴起，“霜霜，我给你画张画？”
虞卿霜拿着箭在手里转了下，“画什么？”
前日不是刚画了一张？
燕澜景：“自然是画霜霜投壶的英姿。”
他这样说，虞卿霜就有兴致了，“行，你快点画。”
燕澜景点点头，立刻吩咐人摆上桌子，纸砚笔墨。在这期间，虞卿霜一直在找位置，旁边总要有景衬她嘛。
至于这投壶的动作，她也是想了好几种，燕澜景含笑点评。
——他还真闲啊。
虞卿霜故意指了个小太监，说道：“不然叫个人来扶着我？要个俊的、白的。”
燕澜景笑不起来了，伸手捏捏她的小手，“不好。”
他想了想，道：“不如让宫里的画师来画，我扶着你？”
虞卿霜：“……才不要。谁投壶要人扶着的？”
“好吧。”他还有点失望。
不过燕澜景这时心里也有了主意，是该让画师来给他们作几幅画的……不，几幅不够。
他记下了她投壶的模样后，自然就不用她一直站着了。
虞卿霜就坐在燕澜景旁边的椅子上，瞧他在那画画。
“你不是入朝了么？不用干活吗？”她顺便喝了口金筱端过来的甜汤。
燕澜景正专心画着画，听她一问，便勾了笔，笑着回头看她，“自然都处理完了。”
他只是太子，要做的事可没圣人那么多。
——那些朝臣，他应付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燕澜景甚至不介意他们再多折腾点，正好以此清理那些世家……
虞卿霜看了眼他俊美的眉目，心道这人还真是天之骄子啊，才刚回金陵，就坐稳了太子的位置。
注意到她的目光，燕澜景笑了，默默地换了个姿势，让她好好瞧——他难道不比那个小太监白俊？
真要画也该画他和她站一起吧？
“……”虞卿霜突然感觉有点不对，这人怎么不接着画了？
万一记不得她刚刚投壶的英姿，画丑了怎么办？
她开口催他：“你快点画啊！”
燕澜景无奈一笑：“……好，再有一会就画好了。”
金筱和银宁在旁瞧着不觉有什么，但那些宫人仍然有些不大适应。
这可是太子啊，太子妃竟用这般寻常态度待太子，还、还那样使唤太子，太子本人竟也乐在其中……
看着这样俊美且待太子妃体贴的太子，就有宫人忍不住动了心思，然而才刚有点小动作，就被太子叫人带走了，甚至连太子妃都没发觉……
这下都看出来了，太子这是比太子妃还要防备有外人插足他们呢。
东宫的宫人都安分了不少。
眼下捧着太子妃才是最好的出路啊。
然后很快就意识到，得太子妃太多喜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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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榻上，望着顶上帐子时，虞卿霜突然想起白日里瞧见的，便转了身。
燕澜景就躺在她身侧，双目已然合上。
她瞧了一会，便伸手去摸他的眉目。
燕澜景没睁眼，也没问她做什么，默默勾了下嘴角。
虞卿霜便安静地玩起来，点他的眉毛，鼻子，薄唇，又用手摸摸他的脸。
——这人还是很好看的嘛。
过了会，手光明正大往下，勾住了他的衣领，往旁边扯了扯。
虞卿霜双目都亮晶晶的。
燕澜景的眼皮克制不住轻轻动了下，他想按着她的腰，先好好亲她一番，再……可她今日这么大胆主动，他该好好配合才是。
她也没磨他太久。
身上很快多了点重量。
她轻快地笑了几声，咬他耳朵，要他托着她的腰。
燕澜景自然都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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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澜景担心她在宫里头待得闷了，经常带她出宫走走，也去见了好几次表兄。
燕澜景有问过虞卿霜要不要让表兄做官，可她知道表兄更喜欢经商，若强行要他做官，大概是一窍不通的。
虽然燕澜景也出了招，表示‘可以请几个师爷在旁’，但最后问了表兄，表兄很是干脆地拒绝了。
他是真不想做官。
不过对于圣人封赏故去的姑姑和姑父的事，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是要提高太子妃的家世。
这段时间，虞知柏也收到了不少帖子，都是请他去府上吃宴的。
问了太子之后，他就决定都不去了，他实在不想给霜霜在金陵惹什么麻烦。再过段时间，他就要领着商队走了，这是又发现了商机……
说到帖子，虞卿霜最近也收了不少。
她没想好要不要去。
燕澜景就帮她看了下，“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若是想去瞧瞧，也无妨，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也没人敢糊弄你。”
虞卿霜就认真考虑了会，果断决定不去了。
她都不认识这些人，去那有什么好玩的。
燕澜景把脸贴在她颈边，低低笑了声，“过些日子宫里头开宴，她们自个就会来让你认识了。”
金陵大把多人盼着在太子妃心里留下好印象。
他也希望他们识趣。
虞卿霜伸手推开他，“痒！”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总贴着她说。
这坏毛病！
被她瞪了之后，燕澜景立刻低头求饶了，又说要带她去尝尝盐水鸭、酥肉饼。
虞卿霜什么也没说，掐了他一下，然后站他背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燕澜景会意，弯下身将她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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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开宴的日子，得圣人看重的大臣都携着家眷来参宴，宗室子弟也来了不少。
这段时日他们也见识到了太子的手段，清楚的知道今后恐怕没机会了……而眼下正是向太子示好或低头的时机。
是以出门前都暗示了家眷尽量与太子妃交好。听说太子极宠爱太子妃呢，如果有太子妃说情，或许太子待他们的态度也会稍稍转变？
女眷们自然领悟了意思，进了宫便都想着找机会到太子妃跟前，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挤不进去。
公主们都围着太子妃说话，热闹得很。
——这些都是圣上的姊妹。
圣上当年虽然处决了他的许多个亲兄弟，但对那些公主们还是厚待的，这些年赏赐也不少，驸马们都不敢对公主懈怠。
女眷们平时待公主多是敬重。
也是实在想不到怎么连公主们都来讨好太子妃了？
女眷们远远瞧着，心道：公主们现在心里应该不大好受吧，从来都是别人奉承……
她们哪里知道公主们现在其实高兴得很呢，这宫里总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她们的胆子在当年就被圣上吓没了，那么多兄弟，都是当着她们的面被拉出去斩的，还有两个公主，也被拉出去斩了……公主们后来才敢猜，那俩公主或许是跟着兄弟们掺和了一些事。
所以圣上杀他们，是有理由的。
至于她们这些安分待着的公主，圣上其实没理由也没必要动她们。
但是她们还是怕啊，这些年也不敢到圣上跟前说话……可她们有了孩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圣上特封。
如果圣上还是她们从前那个温润的兄长，她们或许有勇气去求一求，或是想法子讨好圣上。
那时的阴影还是太深了。
不过现在太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太子妃。
这下她们就知道把劲往谁身上使了。
金陵年轻的小姑娘喜欢什么，她们就把那些好东西送到太子妃面前，还给太子妃说了许多金陵的趣事……
也包括金陵世家闹出的那些笑话。
其他人不敢说，但公主们敢啊。
就这么一会，虞卿霜就吃了好多瓜。
金陵可真是多人才啊……她开始喜欢这里了。
圣上也在和太子说话，“你倒是会找人哄她。”
这些公主，若不是得了谁的暗示，怎么会这么积极？
燕澜景：“只是希望她开始觉得金陵比江州好。”
若是她一直惦记着江州，那岂不是说明他根本没照顾好她么。
听到这话，圣上也不禁想起他当年的心情……可他最后没能护住她。
一想起，内心便是万般惆怅。
圣上对着燕澜景道：“明日带着你的太子妃去给皇后上炷香。”
燕澜景点了下头，又想了想，提醒道：“父皇该给我的太子妃赏赐点好东西了。”
燕弘：“……”
逆子啊！有这么要东西的吗？
气归气，第二日还是让人从库里拿了东西过去。
毕竟是他的儿子。
他这位置很快也是要交给太子的。
这些年，他已渐渐感到厌烦了，只想抱着皇后陪她说说话。
他已经老了，不知清雨会不会嫌弃他……
这些年念的经也不知够不够让他们来世重逢……
燕澜景看了眼这个目中皆是执念的父皇，随后便默默移开了目光。
他此刻也忍不住想，若是霜霜不在了，他应该也会如父皇这般痛苦，恨不得立刻追随她而去吧。
闭了闭眼，却是不敢再想那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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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今日都吃了些酒。
虞卿霜喝的是公主们特意带过来的葡萄酒，一点也不涩、不苦，闻着很醇香，喝起来还带着点甜味。
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公主们瞧她喜欢，就说过两日让人送些来。
燕澜景跟在虞卿霜后头进了殿，虞卿霜回头就把酒给他也尝了尝。
他含笑喝了，随后道：“跟甜水似的。”
怪不得她喝了那么多都不见醉，他远远瞧着都忍不住想过去劝她少喝了。
又怕她会恼。
虞卿霜抬起头，“好喝就行。”
她也不懂其他人为什么喜欢喝那些带着苦味的酒。
两人身上都带着酒味，自然是想好好洗漱一番，燕澜景便吩咐宫人送来热水。
半个时辰后，两人总算都躺下了。
不过虞卿霜莫名还精神着，看着顶上帐子发呆。
燕澜景伸手轻轻将她揽过来，细细嗅了口她身上的香味，又亲昵地低头下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颈，低着声道：“……霜霜，一直陪着我好么？”
大概是吃了酒，虞卿霜性子比平时软了几分，睨他一眼，道：“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我才会考虑考虑。”
燕澜景低低笑了声，手往里收了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