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同学们，安静！按班级顺序排队上车了！找到座位后，第一件事，系好安全带！”此时李萌拿起扩音喇叭，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恢复了一贯的干练，开始指挥秩序。
春风中学的“六子”——方一凡、乔英子、季杨杨、黄芷陶、林磊儿、王一笛，很自然地上了同一辆车。
座位分配毫无悬念：方一凡如愿以偿地和乔英子并肩坐在了靠窗的双人座上；季杨杨依旧是那副酷酷的样子，但很自然地让黄芷陶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侧；林磊儿则和王一笛坐在了他们的斜后方，王一笛正兴致勃勃地，跟还有些局促的林磊儿说着什么。
车厢内充满了年轻人的喧闹，对长城的期待，对短暂逃离书山题海的兴奋，让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
“大家都坐好！安全带！系好安全带！司机师傅，人齐了，可以出发了！”李萌再次确认了一遍，声音洪亮地宣布。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公交车缓缓驶离校门，汇入清晨的车流。目标是那蜿蜒在崇山峻岭间的巨龙——长城。
路程不短。即使不堵车，也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
车窗外，城市的风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初春郊外略显萧瑟又蕴藏生机的山野。
乔英子一开始精神头十足，和方一凡低声聊着天。聊一模考试的题目，聊昨晚刷到的搞笑视频，聊对长城的想象（虽然作为帝都孩子，长城去过不止一次，但和同学们集体出游的感觉总是不同的），甚至还小小声吐槽了一下王一笛今天过于鲜艳的发卡。
方一凡含笑听着，不时接上几句，眼神温柔地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
然而，或许是清晨起得太早，或许是车厢内暖气的熏染，又或许是靠在方一凡身边那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乔英子聊着聊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皮开始打架。她努力想撑住，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
“困了？”方一凡轻声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膀的位置更舒适些。
“嗯……有点……”乔英子迷迷糊糊地应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几乎是本能地，她的头轻轻一歪，自然而然地枕在了方一凡宽厚温暖的肩膀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就像上次去南京的高铁上一样，几乎是瞬间，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彻底沉入了梦乡。
方一凡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是满溢心田的、近乎虔诚的甜蜜。
他微微侧头，垂眸凝视着枕在自己肩头的女孩。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睫如蝶翼般安静地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的睡颜恬静、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微扬的唇角。
他两世为人，所期待的，无非就是这一幕。
前世无数个失眠的深夜，乔英子辗转反侧，眼底是驱散不去的疲惫和绝望的灰暗。失眠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之一，将她一步步推向抑郁的深渊，最终走向了冰冷的大海。方一凡曾无数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现在，这个曾经饱受失眠折磨的女孩，竟然能在自己身边，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如此轻易、如此香甜地入睡。
这份安然，这份信任，是他重生归来，倾尽所有去守护、去争取来的最珍贵的珍宝。
没有什么比看到乔英子能安稳入睡，更能证明他改变命运的成功。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庆幸涌上心头，酸酸涩涩，又无比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惊醒她，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属于乔英子的馨香。
鬼使神差地，方一凡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极其小心地解锁，调到静音模式，打开相机。
他屏住呼吸，将镜头对准了肩头沉睡的女孩。阳光正好，角度完美，定格下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照片里，她像一只收起所有尖刺、安心休憩的小兽。
方一凡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到极致的弧度。这张照片，他会好好珍藏，这是她重获安宁的证明，也是他两世执念的慰藉。
时间在车轮滚动中悄然流逝。车厢里的喧闹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不少同学也开始闭目养神，或是戴着耳机听歌。只有方一凡，像一尊守护珍宝的雕塑，一动不动，感受着肩头那份沉甸甸的甜蜜与责任。
李萌偶尔从前排回头巡视，目光扫过他们时，看到乔英子依偎在方一凡肩头沉睡的画面，眼神复杂地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转回了头。
算了，睡个觉而已……总比……做别的强。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山势逐渐变得陡峭雄奇。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依山而建、蜿蜒盘旋的灰色巨龙的身影，在苍茫的山脊上若隐若现。
“同学们醒醒！我们马上要到长城脚下了！大家检查一下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李萌老师的声音通过车内喇叭响起，打破了车厢的宁静。
方一凡立刻回过神来，轻轻晃了晃肩膀，凑到乔英子耳边，声音放得极柔：“英子？醒醒，快到了。”
“嗯…？”乔英子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有些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视野里是方一凡放大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抽离，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道：“啊？到了？怎么这么快呀……”
方一凡看着她这副懵懂可爱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
他故意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调侃道：“乔大小姐，您老人家这一觉，可是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多小时！我的肩膀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您还嫌快？”
“啊？一个多小时？”乔英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在车上靠着方一凡睡死了过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抬手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最后一丝困意。
就在她揉眼睛的手放下，无意识地擦过嘴角时，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湿漉漉的触感。
乔英子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猛地瞪大眼睛，指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微湿的指尖，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方一凡的肩膀——他深色外套的肩膀位置，赫然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不规则的、可疑的水渍印记！
轰——！
比刚才在车下被调戏时更猛烈十倍的热浪，瞬间席卷了乔英子全身！从脸颊到脖子，再到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天啊！不是吧！又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场景，与上次去南京的高铁上如出一辙！她又一次在方一凡肩膀上睡着了！又一次……流！口！水！了！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这辆车直接掉头开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