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将糖葫芦的竹签轻轻搁在桌上,指尖还沾着一点晶莹的糖渍。他没有再看那串红艳的果子,转身朝高台走去。
天刚破晓,风从断龙峡方向吹来,裹挟着一丝焦灼的气息。演武场上的弟子早已列队完毕,动作利落,无人言语。巡逻弟子交接完岗哨,迅速奔赴各自位置,步伐整齐划一。
灵悦立于指挥台左侧,手按剑柄。她今日换了条新发带,马尾高高束起,显得利落而精神。墨玄斜倚在旗杆旁,红衣被风吹得鼓动起来,腰间的酒葫芦轻轻晃了两下。
“来了。”他低声道。
远处尘土扬起,敌军前锋已然现身。人数众多,阵型虽松散却行进稳健。几面黑旗在风中翻卷,布帛撕裂的声音隐约可闻。
云逸抬手,掌心向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预警阵法应声启动,三道光痕倏然掠过山脊,向后方传递讯息。巡逻队并未迎敌,而是迅速后撤,进入预定区域。动作干脆利落,不慌不乱。
敌军冲入缓冲区后加速推进,见防守似有空隙,立即分兵包抄。
就在此时,山谷两侧埋伏的弟子同时杀出。刀光乍现,瞬间形成夹击之势。主防区法阵的核心微微震颤,释放出一股灵力波动,将敌军前锋的阵型震得七零八落。
墨玄嘴角微扬,指尖轻弹腰间药瓶。毒雾阵开启,灰色气流贴地蔓延,悄然钻入敌人鞋缝。数名冲在前方的魔修忽然脚步踉跄,呼吸沉重,体内灵力运转也变得滞涩。
“有效。”灵悦低声说道。
云逸点头,目光紧锁敌军中军。那里一面红色令旗左右摆动,显然仍在指挥调度。
“他们还没乱。”他说,“主将还在掌控。”
话音未落,敌军已变换阵型,重甲兵列阵上前,直扑主阵门枢。铁蹄踏地,震动四野。他们不再试探,直接发起强攻。
法阵阵眼边缘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光芒明灭不定。一旦被彻底击破,整条防线都将崩塌。
“不能再等了。”云逸跃上了望台,闭目一瞬,体内灵力流转,《圣体灭天诀》开启感知。他的视线仿佛穿透烟尘,清晰锁定敌方指挥所在。
睁眼刹那,一道传讯符脱手而出。
灵悦接令,拔剑而出。
剑光如寒泉倾泻,瞬间贯穿战场。她双眸转为淡蓝,脚下残影交错。敌人尚未反应,她已突入中军核心。
那面红色令旗连同执旗之人,皆被一斩两断。旗杆轰然倒地,激起尘土飞扬,敌军顿时陷入混乱。
几乎与此同时,墨玄咬开酒葫芦塞,一口灵液喷向空中。葫芦口射出一道银线,精准命中地面引信。
轰——
大地炸裂,腐蚀性药液喷涌而出,覆盖大片区域。敌军铠甲被蚀,发出滋滋声响,惨叫四起,纷纷后退。原本猛烈的攻势戛然而止。
前线压力骤减,法阵裂缝缓缓弥合。
云逸走下高台,手中握着几块缴获的令符与半截战甲。他命人将其置于演武场中央,当众讲解战况。
“敌军首波进攻自西北而来,意在牵制南线。”他指向沙盘,“我们依三级预案应对,巡逻队后撤点燃烽火符,为伏兵争取时间。”
他举起一块令符:“此乃敌先锋队长之物,在缓冲带东侧取得,证明我们的夹击点判断准确。”
又拾起半截战甲:“其上腐蚀痕迹出自墨玄的毒雾阵,证实药效显着,足以影响高阶魔修。”
众人围拢过来,仔细查看。
“这不是侥幸。”云逸目光扫过几位新任队长,“是训练、配合与积分制度的成果。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实战检验。”
他随即宣布首批战功积分发放。监察队当场核算名单,前十名可优先使用修炼室三日。
有人笑着拍同伴肩膀:“你上榜了!”
另一人瞪眼嘀咕:“我杀了两个,才排第十一?”
“机会还多。”云逸平静道,“只要守规矩,表现够好,资源不会少。”
人群渐渐活跃起来,不再是怀疑与观望,而是燃起了争先之心。
墨玄踱步至云逸身旁,酒葫芦轻晃,壶中液体已去一半。
“这次算你赢了。”他说。
“还没完。”云逸望着远方,“这才刚开始。”
烟尘未散,敌军残部退至十里之外,暂时按兵不动。但所有人都清楚,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战。
灵悦收剑归鞘,站到云逸身侧。两人静立远眺,一个沉默,一个无言。
墨玄靠在柱边,红衣猎猎作响。他仰头饮了一口灵液,喉结微动。
“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打?”他问。
云逸未答。他从怀中取出半截玉簪,轻轻碰了碰嘴角。那是十年前的旧物,一直随身携带。
远处,一只乌鸦落在枯枝上,扇了两下翅膀。
灵悦忽然蹙眉。
“那边……是不是多了个人?”
云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敌军撤退的方向,荒坡之上,果然站着一道模糊身影。那人未着军服,也不持旗,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什么。
云逸眯起双眼。
墨玄放下酒葫芦,声音压低:“他不是刚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