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站在北境边缘,手中握着一块青铜令。那令牌尚存一丝余温。方才一只黑渡鸦掠空而去,他并未追赶。
他将令牌翻转,背面一道极细的刻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句未写完的话。
指尖掐出一道法诀,金线自掌心游走至指端,随即没入地面。一座传讯阵瞬息成型,七道光芒直射七座主城。不久后,群英殿钟声响起。三十六宗尚未齐聚,命令已然下达:全境戒严,烽火台轮值守望,遇异动即刻上报。
当夜三更,北方第七烽火台骤然亮起红光。
云逸正在主殿俯览地图,警报声起,他抬眼望向窗外。红光映在墙上,明灭不定。他起身未及换衣,左耳那颗红痣微微发亮。刚放出一枚传音符,灵悦已从屋檐跃下,腰间铃铛竟无半点声响。
“我去东边。”她说。
话音未落,墨玄自侧旁走出。红袍加身,腰悬酒葫芦。“西边归我。”他淡淡开口,“顺道看看谁敢用毒烟试探新人。”
云逸点头。手中符箓燃尽,灰烬飘出殿外,化作数十道指令分发各处。他自己则前往中心高台,踏入阵盘中央,双掌贴地。金色符文自体内升腾而起,与整个联盟大阵相连贯通。
三处烽火齐燃,唯有一处为真敌所启。
灵悦抵达时,山谷内已有三十余名黑衣人点燃了三座哨塔。烈焰冲天,浓烟滚滚。他们既不攻也不退,围火大笑,口中咒骂不堪入耳。
她并未出手。
只是轻轻一点足尖,寒气自鞋底蔓延而出,顺着石缝扩散。顷刻之间,整片山谷外围的土地尽数结冰,厚达三尺,彻底封死了退路。她跃上崖顶,声音清冷如霜:“你们连逃都做不到,还笑得出来?”
一人怒吼扑来,刀锋未近身,喉咙已然冻结,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墨玄已至西关。他未带一兵一卒,独自提葫芦前行。五名伪装成巡逻队的魔修甫一现身,他便掷出三粒丹药。丹爆开,绿雾弥漫。吸入者四肢僵硬,口吐白沫,连自爆咒语都无法念出。
“这点本事也敢来送死?”他冷笑,一脚踢倒最后一个挣扎欲起之人,“不如回家种地。”
天将破晓,云逸亲率精锐抵达主战场。他自空中落下,青袍猎猎,金纹缠身。落地之际尘土翻涌。敌首挥斧劈来,云逸抬手一掌推出,符文炸裂,对方兵刃瞬间碎成铁屑,手掌崩裂,连连后退数步。
“你们不是来打仗的。”云逸看着这群人——眼神浑浊,装备残旧,“是被人推出来当炮灰的。”
无人应答。
联盟众人已然合围。剑修正前列阵,符师于后布阵锁天,丹修手持药箱随时待命。人人依令而行,井然有序。便是最年轻的弟子,也未曾轻举妄动。
一名俘虏突然挣脱束缚,嘶声怒吼:“你们算什么英雄?只会以多欺少!有种单挑啊!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四周年轻弟子顿时躁动,有人拔剑欲上,有人怒目相向。
云逸抬手一压。
全场寂静。
他缓步走到那俘虏面前,语气平静:“你说得对,单挑确实能分胜负。可你知道上一批挑战我们的人在哪里吗?”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的尸骨,如今还在断龙谷底喂虫。”
再无人言语。
“我们不争虚名,也不逞匹夫之勇。”云逸环视众人,“但凡踏入我联盟疆域一步,无论孤身一人,还是千军万马,必遭全力反击。这不是恐吓,是规矩。”
言毕,他转身下令:“押回审问。其余尸体交由当地宗门处置,不准侮辱,亦不得煽动仇恨。”
命令传下,战场上最后一缕硝烟缓缓散去。
灵悦收剑入鞘,铃铛轻响一声。墨玄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酒,将空瓶收入袋中,收刀归位。两人并肩走来,立于云逸左右。
三人伫立山顶,身后是整肃列队的联盟将士,旌旗猎猎迎风招展。远处几点微光忽明忽灭——那是其他宗门派出的探子,亲眼见证了此战始末。
云逸遥望远方,手中刚接到一份简报。其上仅一行字:东海三岛昨夜同时点亮战灯,或有异动。
灵悦见他沉默,低声问道:“又要开战了吗?”
云逸摇头:“尚未确定。但这一次,不同以往。”
墨玄插话:“怎么,终于有人怕我们了?”
云逸未答。他将简报收入袖中,目光投向更远的天际。
此时,一只信鸟自南方踉跄飞来。羽翼染血,一侧翅膀残损。它摇晃着落在石碑之上,爪中紧攥一块黑色玉符。
云逸伸手取符。指尖触到的刹那,玉符裂开,露出一行细小文字:
“你母亲死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