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贴在胸口,温温的,像一颗不肯冷却的心跳。云逸没多犹豫,抬手便将那块残缺的令牌按进祭坛中央。
光纹骤然翻涌,半空中尚未散去的黑影声音却低了几分:“你答了……可你真的懂吗?”
话音未落,整座祭坛猛然一震!
蓝焰倒卷而起,石柱“咔嚓”裂开,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十二根巨柱开始逆时针旋转,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爬行。
“走!”云逸一把抓起竹简塞进腰带,脚步已疾冲而出,顺着最亮的一条符文线奔去。
灵悦紧随其后,剑仍在鞘中,指尖却已轻搭剑柄,随时准备出鞘。墨玄低骂一句,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只小瓷瓶,倒入酒葫芦晃了两下,咬开塞子,将辛辣药膏抹在手腕上。
三人刚迈出三步,四周空间忽然扭曲!
原本笔直的通道瞬间化作环形迷宫,四面八方皆是相同的石壁与燃烧的蓝焰,连风也停滞了。体内的灵力仿佛被悄然抽离,呼吸变得沉重而压抑。
“是逆转五行困阵。”墨玄喘了口气,红衣一角已被冷汗浸透,“阴气锁脉,阳火反噬……待得久了,人会被自己炼成干尸。”
云逸闭眼,将玉簪紧紧按在心口。那热度不再紊乱,反而稳定地指向西北角——那里一根石柱颜色更深,符文流转也慢了半拍。
他睁开眼:“那边。”
“怎么知道?”墨玄皱眉。
“它烫得不一样。”云逸不多解释,已朝那个方向迈步。
灵悦忽地停下,剑尖轻点地面,一丝寒气顺着岩缝渗入。三息之后,她抬头:“地下有灵流回旋,刚才那股吸力来自下方。若强行突破,恐怕会塌陷。”
“那就别硬闯。”墨玄冷笑一声,拔出匕首,用牙咬住瓶口,将药液淋在刀刃上。青烟腾起,他猛地掷出——匕首正中深色石柱底部!
药液腐蚀之下,符文闪了一瞬随即黯淡。旁边两根石柱剧烈震动,蓝焰明灭不定,整个阵法竟迟滞了一刹那!
“走!”云逸抓住时机,率先冲出。
三人贴着墙根飞奔,避开灵力最强的区域。途中墨玄接连掷出两把匕首,每一击都精准打断一处符文连接点。他的动作渐缓,额角渗出血丝,显然是强行催动药性,伤及经络。
“你还剩几把?”云逸边跑边问。
“七八。”墨玄咧嘴一笑,“送你一把当遗书。”
无人应声。
前方终于显出一道拱门轮廓,门口却立着六具傀儡,通体黑铁铸造,关节缠绕血丝,双眼泛着幽绿光芒。它们静止不动,却随着三人靠近缓缓转头,手中长戟齐齐抬起。
“活体傀儡墙。”灵悦低声说道,“不是死物,能自主判断。”
“那就让它判断错误。”云逸退后半步,从袖中抽出一支短笛——那是哑奴早年留给他的信物,他从未使用过。
他并未吹奏,而是用指尖割破手指,将一滴血落在笛孔之上。
笛身微微颤动,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六具傀儡同时一僵,其中两具竟调转长戟,猛然刺向同伴!
墨玄趁机甩出第三支药匕,划地炸开一团灰雾。雾气沾上傀儡,它们的动作立刻僵滞,宛如陷入泥沼。
“快!”他大吼。
灵悦已纵身而上,剑未出鞘,仅露出三寸锋芒。脚尖一点,身形如燕掠地,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冰线,直逼傀儡脚下。寒气瞬间扩散,裂缝中的机关冻结,两具傀儡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最后一道屏障就在眼前——一张由黑色铁链织成的巨大网,横贯拱门。铁链刻满咒文,轻轻晃动时发出细碎铃声,仿佛在召唤什么。
“别碰!”墨玄伸手拦住灵悦,“这是噬魂链,一触即醒。”
云逸凝视那串铃声,忽然抬起手,用力掐了一下左耳上的朱砂痣。鲜血滴落,恰好落在玉簪末端。玉簪骤然发烫,几乎灼穿衣料。
他毫不犹豫,染血的手掌直接按上铁链!
刹那间,整张网疯狂震动!铁链如蛇狂舞,空中浮现出一尊高达三丈的魔将虚影,手持巨锤,怒目圆睁。四周温度骤降,腐朽之气扑面而来。
“我来引它!”云逸咬牙,周身金光暴涨,残缺的灵根剧烈震荡,硬生生扛住那股吞噬之力。
灵悦不再迟疑,纵身跃起,剑光如月轮斩下!
“咔”的一声脆响,主链枢纽断裂!
剑穗上的青玉铃铛终于响起,清音穿透阴霾。魔将虚影发出一声闷吼,化作黑烟溃散。
墨玄点燃最后一颗毒丹,抛向身后。浓瘴翻滚而出,遮蔽了追来的路径。他一把拽住两人手臂:“再不走,咱仨就得在这儿合葬了!”
三人几乎是滚入光门的。
落地踉跄几步,才看清身处一座圆形内殿。中央是一座高台,布满血色符文,正缓缓凝聚成一根通天光柱。几名黑袍人跪伏在地,口中念诵着古老咒语。
“他们已经开始仪式了。”灵悦握紧剑柄,瞳孔泛起淡淡的冰蓝色。
云逸走到高台前端,左手仍压着胸口的玉簪。他能感觉到,那根血柱每跳动一次,玉簪就随之震颤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墨玄靠墙坐下,喘息粗重,手中仍攥着最后一把未曾出鞘的匕首:“现在怎么办?冲上去砍人?”
“不行。”云逸摇头,“他们不是主持者,只是祭品。真正的主谋不在这里。”
“那你打算等他亲自来敬茶?”墨玄冷笑。
云逸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奇怪的是,血迹竟自动流向那些血色符文,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灵悦忽然开口:“东南角,第三根柱子后面,有道暗门。”
墨玄眯眼看了一会儿:“门缝漏出的光,颜色不对。不是灵力……是怨气。”
“那就从那里切入。”云逸转身,目光扫过两人,“你们掩护我,我要进去看看。”
“你一个人?”灵悦皱眉。
“只有我能进去。”他抬起左手,朱砂痣上的血痕还未干,“这门认血。”
墨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行啊,你去送死,我给你收尸。”
灵悦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剑尖垂地,寒气悄然蔓延至平台边缘。墨玄靠着墙,慢慢站直身体,将匕首换到右手。
云逸迈出第一步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是灵悦,解开了剑鞘的扣环。
他没有回头。
高台上的血柱忽然剧烈闪烁,黑袍人集体抬头,眼神空洞。其中一人缓缓站起,嘴角咧开至耳根,声音却冰冷陌生:
“你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