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血瞳晶石还在闪,云逸的手已经从剑脊上收回。
三道刻痕里爬出的金光顺着地缝往北口钻,像一条无声的河。他没等,左耳那粒朱砂痣轻轻一跳,皮下浮起的金纹不走经脉,紧贴石壁蔓延,整片地脉的震频被一点点拉成同一个节奏。
一息。两息——
石台震了三下。
不是灵波,不是符令,是残契在响。南门那边,灵悦剑穗一晃;墨玄靠在断碑后,手猛地攥紧;苏璃闭着的眼睫一颤,三人同时睁眼。
动了。
云逸没起身,弯腰将半截玉簪插进地缝。金纹顺簪而下,如根须扎入地底,截住一段灵流,九重锁灵环启动慢了半拍。就在这刹那,墨玄从怀里摸出一粒焦黑丹丸,指尖一弹,嵌进阵枢侧缝。
“伪灵丹”到位,阵眼嗡了一声,没报警——它认不出这玩意儿是用蚀灵引的灰、酒葫芦底、断简粉末搓出来的假货。
灵悦剑未出鞘,剑意却已压上南门左盾残基。守军立刻反应,三队金丹修士冲来,阵型一偏,重心南移。她嘴角刚扬起,袖中青玉铃铛响了三声,寒气贴地蔓延,瞬间冻结所有灵气回流的痕迹。
北口,蛛网银丝绷紧。云逸早有防备。他不提灵力,只用金纹引动地脉微震,掩住脚步。墨玄点燃最后一缕药香,混着酒气飘进阵眼的嗅灵器。那玩意儿顿了顿,像闻到熟人气息,竟自行退了半寸。
苏璃贴墙滑入,七根银簪在发间轻颤。她咬破舌尖,血珠滴进阵枢石缝。双修秘术倒转,魂印如蛛丝顺守阵人神识爬入,反向塞进一道假灵契——那人浑身一抖,手一松,第三层符阵闭合慢了半拍。
成了。
云逸抬手,三道金纹自掌心射出,缠上灵悦的剑意、墨玄的丹气、苏璃的魂印。四股力在伪灵丹中交汇,不叠加,不融合,只共振——灵、剑、丹、魂四劲齐震,伪灵丹猛然膨胀,光炸开来。
轰!
九重锁灵环第一层碎裂,第二层裂出蛛网纹,第三层熄了三层符文。两名金丹守卫被掀退数步,一人喷血,灵盾炸成碎片。地脉禁制嗡嗡作响,可灵流被截,反制未成。
云逸一步跨出,剑仍在鞘中,人已立于石台中央。
他单膝跪地,左手按在伪灵丹上,金纹如潮水涌入。灵悦的剑意化作锋刃,墨玄的丹气凝为引线,苏璃的秘术织成媒介,四股力在丹中再次共振,压缩,再压——
“爆。”
一声低喝,伪灵丹炸开的不是火,而是一团扭曲的灵涡。涡心四劲拧成一股,如钻头直插阵眼核心。最后一道地脉禁制崩解,石台炸出蛛网裂痕,碎石乱飞,北口防线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联盟中枢,主阵前。
首领抬手欲落,九转玄甲幽光流转,指尖灵力已凝成令印。可就在那一瞬,胸口一闷,灵力回流骤然一卡。
苏璃舌尖仍在滴血,银簪染红。她两指顺着血线画出一道逆符,秘术引爆影脉——那内侍七窍渗血,首领灵络如遭雷击,玄甲光暗,令印未成,反噬之力震得他手一抖。
百丈外,云逸睁眼。
他没看阵眼,目光直指首领方向,剑意顺着金纹刺出。剑未出鞘,意已破空,一道金线划虚而至,撞上玄甲护心镜。
铛!
护心镜裂开一道金痕,圣体金光嵌入甲缝。首领闷哼,退下半步,眼中第一次闪过惊意。
“你……”
话未说完,云逸已收剑意。他缓缓站起,耳畔金纹未散,反而向心口蔓延。残灵根在颤抖,似被刚才一震撕裂了什么,可痛过之后,体内竟涌出一股暖流。
他没多想,只看向三人。
灵悦退至石台边,剑未归鞘,指尖按着心口。凝心丹还在,可那股冰流未平。她抬眼与云逸对视,轻轻点头。
墨玄靠在断碑上,酒葫芦只剩半截,手里攥着蚀灵引的灰。他喘了口气,咧嘴一笑:“炸得够狠,动静太大,怕是把主阵惊醒了。”
苏璃站在阵枢侧,右袖空荡,脸色苍白,眼神却清。她抬手将最后一根银簪别回发间,声音很轻:“影脉断了,他短时间无法控阵眼。”
云逸点头,目光扫过三人。
“接下来,谁主攻?”
话音刚落,石台裂处涌出一股黑气,缠上伪灵丹残核。云逸剑尖一挑,金纹斩下,黑气散去,可残核开始融化,渗出暗红液体,如血。
“地脉反噬。”墨玄皱眉,“破得太狠,地气乱了。”
灵悦皱眉:“主阵随时会重启,得在它完全苏醒前毁掉阵枢。”
苏璃忽然抬手,指向黑气来处:“等等,那不是地气——是血屠《血神经》的残息。”
云逸眼神一冷。血屠的斧头刻着师妹名字,可《血神经》从不离身。这黑气,是有人埋下的引信。
“有人想借我们之手,引爆血阵。”
墨玄冷笑:“那就别让他得逞。”他从残片中掏出一粒青色小丸,扔给云逸,“最后的‘断脉丹’,能压住地脉暴动,撑不了多久,够你再出一剑。”
云逸接住,没问代价。他知道,墨玄的丹,向来拿命换。
灵悦上前一步:“我断后。三剑未尽,还有一击可破甲。”
云逸摇头:“你心脉不稳,不能再耗。”
“所以才要现在用。”她抬手,青玉铃铛轻响,“下一刻,未必还有机会。”
苏璃也动了:“我还能走。秘术虽断,魂印尚存,能替你们挡一次神识探查。”
三人并肩,无人退。
云逸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我主攻,你们掩护。目标——阵枢核心,一击必毁。”
他握紧剑柄,金纹再起。残灵根在经脉中乱撞,可那股暖流自心口漫上,竟与金纹隐隐咬合。他不再多想,抬手将断脉丹拍入膻中穴。
刹那,灵力回潮。
他一步踏出,剑未出鞘,人已扑向阵枢核心。灵悦剑意开路,墨玄丹气护后,苏璃秘术织网,三人之力再度共振,如一道光柱直冲中枢。
百丈外,首领九转玄甲重亮,令印再次凝聚。
云逸的剑,终于出了鞘。
剑光起,金纹炸,残灵根与暖流轰然相撞,竟在剑尖凝出一道符纹——不是圣体金文,也不是云家剑诀,而是更古老、更纯粹的存在。
剑锋直指阵枢。
首领令印落下。
两股力量,同时撞向终点。
云逸的剑尖距阵枢仅三寸,金纹烧得发白,剑身嗡鸣不止。他左手仍按着断脉丹的灰烬,掌心血迹未干。剑柄上的血顺着护手滴落,一滴,两滴,砸在阵枢裂痕边缘,渗入那道未愈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