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砸进地底，岩层哗啦裂开，跟纸糊的一样。云逸被气浪掀翻，后背狠狠撞上断壁，喉头一腥，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他没去擦，手指抠进地缝，指甲崩了还在扒石头。左耳那颗痣烧得厉害，像有人拿烙铁贴在皮上，可这疼让他脑子清醒。
他睁眼，视线模糊成一片，皮肤下的金纹断断续续闪着，像快没电的灯。地上裂得七零八落，玉簪斜插在几尺外，簪尖朝下，血顺着裂缝渗进去，竟泛出微光。他猛地想起什么，拖着身子往前爬，每动一下，肋骨就像被人拿锯子来回拉。
指尖刚碰到玉簪，金纹猛地一跳，地缝里的符路亮了。不是遗迹的阵，是更老的东西——逆灵导槽。娘死前留的残图提过，古祭坛的残阵能倒灌灵力，把打进来的东西原路轰回去。但这阵缺个眼，点不着。
“墨玄！”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
红衣人靠在碎石堆里，肩上插着半截匕首，血顺着衣角滴进沙土。他抬头，眼神浑浊，却没散：“还活着？”
“阵能改。”云逸把玉簪插进裂缝，血顺着刻痕流下去，“把他们的灵力引回去。”
墨玄扯了下嘴角：“你疯了？你现在这身子，催动圣体就是烧命。”
“没得选。”云逸撕下一块布，蘸血在掌心画符。金纹顺着笔画爬，凝成一点光，他咬牙，把那光按进地缝。符路一震，残阵嗡鸣，伪灵核成了，可光弱，撑不了多久。
墨玄盯着那点光，忽然笑了：“行，陪你疯。”他拔出肩上匕首，咳出一口血，抹在刀刃上。酒葫芦早空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倒出最后一滴幽蓝液体，混着血涂在三把匕首的纹路上。刀身轻颤，灵力扭曲，一股毒雾的腥甜漫开。
“毒灵共鸣。”他把匕首插进阵眼四周，“踩进来的人，轻的见鬼，重的经脉自爆。”
苏璃跪在另一边，脸白得像纸。她一根根拔下银簪，指尖划破，血珠滚到簪尖。六根簪子插地成圈，围住阵心。她解下脚踝的铃铛，埋进裂缝，低声念了句，神识一晃，铃里的意念稳住了。
“阵眼得有人控。”她抬头，“我来。”
“不行。”云逸按住她手腕，“你神识已经裂了，再压，会碎。”
“那你说怎么办？”她声音发抖，“你？你现在站都站不稳！”
云逸没答，抓起锈剑，剑尖点地，撑着站起来。腿在抖，血顺着裤管往下流，但他没倒。他把剑插进阵眼正中，金纹炸起，顺着剑身往上爬，冲天的光柱像快烧尽的火把，猛地一亮。
伪灵核的波动炸开了。
远处，联盟先锋已经逼近。两个金丹修士踩着碎石往前走，灵力扫来扫去，跟探坟似的。其中一个突然抬头：“阵心有动静！灵脉醒了！”
“快！抢核心！”另一个冲了上来。
云逸盯着他们踏进阵圈的瞬间，猛地咬破舌尖，血喷在剑柄上。金纹炸开，整片地嗡鸣，逆灵导槽全亮。墨玄的毒雾升腾，混着匕首的灵纹，幻象当场生成。
左边那人眼前一花，看见师妹跪在血里，伸手喊他。他怒吼，拔剑就砍，结果砍在自己大腿上，血喷三尺。右边那人看见自己一掌拍死了师父，悲愤交加，抬手就往天灵盖拍，被同伴死死抱住。
地面塌了，两人脚下一空，齐齐掉进坑里。坑底全是倒刺，灵流反灌，刚想运功，毒雾钻进经脉，幻觉叠上来，当场吐血瘫了。
苏璃神识一震，六根银簪齐响，地陷扩大，坑口封死。两人困在底下，灵力被逆阵抽走，连叫都叫不出。
墨玄靠在石头上喘，肩头血流不止：“……还真行。”
云逸没说话，剑还插在阵眼，手抖得厉害。金纹从手臂烧到胸口，呼吸像刀割。他低头看，掌心的符裂了，血混着皮肉糊在一起。
苏璃爬过来想扶他：“够了，他们进不来。”
“不够。”他摇头，“这只是前头。”
远处，更多灵光逼近，脚步声密得像雨。联盟主力围上来了。他抬头，看见自己映在锈剑上的脸——惨白，带血，可眼底亮得吓人。
墨玄忽然问：“你娘留的图，你怎么从没提过？”
“提了也没人信。”云逸咳了口血，“谁听庶子说话。”
“可你懂这些阵。”苏璃盯着他，“不是看书看会的。”
云逸没答，只是把玉簪攥回手里。簪子冰凉，可血渗进去后，刻痕微微发烫。他记得娘死前那句话：“这簪子，不是信物，是钥匙。”
钥匙开什么，他一直不知道。现在，有点明白了。
墨玄撑着匕首站起来：“接下来呢？等他们主力撞上来？”
“不。”云逸拔出锈剑，金纹一闪就灭，“我们得让他们自己踩进来。”
“你还有力气设第二道？”
“不用力。”他指阵心，“用他们的贪。”
苏璃皱眉：“你是说……再放大伪灵核的信号，引更多人进来？”
“对。”云逸把剑递给她，“你控阵，我在外头留个‘活口’，让他们觉得我们快不行了。”
“你去当诱饵？”墨玄冷笑，“你走两步就得趴。”
“我不用走。”云逸撕下最后一块布，蘸血在剑身画符，“我只要让他们看见——我还站着。”
他把剑插回阵眼，符成，金纹又亮，虽弱，但不断。他退后几步，靠在断墙上，呼吸越来越沉。血从嘴角不停往外溢，滴在胸前，晕成一片暗红。
苏璃盯着他：“你用了禁术，是不是？”
“小把戏。”他笑了笑，牙上全是血，“死不了。”
远处，联盟主力已到百丈内。带队的长老眯眼望来，看见那道微弱却不断的金光，冷声下令：“破阵！夺核心！活捉云逸！”
前锋刚要冲，被长老抬手拦住。
“等等。”长老盯着那光，“太静了。前头那批人呢？”
云逸靠在墙边，手指轻轻敲了敲剑柄。剑身微震，金纹一闪，像在回应。
苏璃低头，看见自己埋的铃铛，正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