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碎石哗啦坠落，灰土扑面，呛得人直咳嗽。云逸一脚踹开压住腿的石块，肩头剧痛，眼前一黑。他咬牙撑起身子，左耳那颗红痣仍在发烫，仿佛皮下扎了根烧红的针。身后轰隆声不绝，整座山都在震颤，脚底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还愣着干什么？”墨玄一把拽起苏璃，酒葫芦晃了晃，只剩几滴灵液沾湿内壁。他眯眼望向通道尽头——浓雾翻涌，一个黑影缓缓浮现，三丈高，浑身缠绕扭曲的符文，胸口嵌着二十个木偶，一颗接一颗亮起血光。
灵悦单膝跪地，掌心三片铃铛碎片嗡嗡震颤。她手腕一扬，碎片划出弧线，钉入傀儡双膝与脖颈，连成三角锁链。那怪物动作一滞，符文骤然爆燃，锁链吱呀作响，几欲断裂。
“它要挣脱了！”灵悦低吼，指尖涌出冰蓝剑气，死死压制锁链。她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这东西……和夜无殇的气息，一模一样。”
云逸抹了把脸，前世那把剑横在眼前。剑口未愈，剑柄染血，滑得几乎握不住。他左手按住左耳，淡金符文自皮肤下浮现，顺着经脉蔓延全身。金光与傀儡胸口的红光相撞，如同暗中两股血流激烈交锋。
“它认得我。”云逸冷笑，“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墨玄抽出第七把匕首，刀身薄如蝉翼，映出半张冷峻的脸。他舌尖轻舔刀刃，蓝毒顺势滑落，地面“滋”地腾起焦痕。“这东西灵力自转，杀不死。”他紧盯傀儡脚底的符文缝隙，“得断它的脉。”
话音未落，傀儡猛然发力，锁链“咔”地崩断一环。血光炸裂，众人齐齐后退。苏璃踉跄几步，发间银簪第七根针骤然发烫——她心头一跳，想起那夜此簪首次自发光，也是这般灼热。
“它怕这个。”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簪头莲花印上。红光暴涨，银簪脱手飞出，拉出一道赤线，直插傀儡胸口木偶堆。
傀儡抬手格挡，符文凝聚成拳，直砸苏璃。云逸横剑硬接，剑口崩裂，整个人被震退三步，喉头一甜。他借力跃起，落上傀儡肩头，右手按住银簪尾端，灵力如潮灌入。
“刺穿它！”他怒吼。
红光炸裂，银簪化作血矛，贯穿傀儡心口。木偶群剧烈震颤，其中一枚忽然浮现八个古字——“云氏逸生，癸亥年冬”。
墨玄瞳孔骤缩：“那是你的生辰？”
“少废话！”灵悦剑穗一扬，青玉铃残片嗡鸣，冰蓝剑气横扫而出，斩断傀儡体内传出的低语。那声音似夜无殇在笑，又似有人在哭，听得人脑仁发胀。
墨玄趁机将毒液抹入锁链断口，指尖一引，“断脉十三针”毒阵瞬间成型。符文枢纽黑气翻腾，灵力紊乱一瞬。
“有用！”他咧嘴一笑，下一瞬却被反震掀飞，撞上岩壁，闷哼一声。
傀儡六条虚臂浮现，符文拳再度抡起。云逸翻身落地，剑尖点地稳住身形。他盯着那枚刻着自己生辰的木偶，忽然笑了：“你藏着我的命格？那今日，我便来讨个说法。”
灵悦并指为剑，冰蓝眼瞳锁定傀儡动向：“左边第三枚，符文最弱。”
“交给我。”苏璃抬手召回银簪，簪身已有裂痕，她却毫不在意，“这东西陪我逃过合欢宗，断过血屠的斧子，从没输过。”
墨玄甩了甩发麻的手，从怀中摸出最后一张毒符：“我还剩一点存货，就看你们能不能撑住三息。”
“三息够了。”云逸深吸一口气，金光再起，顺着经脉奔涌至指尖。他将剑横于胸前，低声说道：“灵悦，还记得小时候藏书阁外，我用树枝比划的那招吗？”
灵悦一怔，嘴角微扬：“斩云式？你练了十年都没成。”
“现在成了。”他抬眼，目光如刀，“你牵制，我破局。”
灵悦轻哼一声，三片铃铛碎片重新排列，冰蓝剑气缠绕其上，如锁链般缚住傀儡双臂。苏璃以银簪为剑，直取木偶群中枢；墨玄毒符贴地滑行，悄然逼近脚底符文枢纽。
傀儡怒吼，六拳齐砸。云逸不退反进，金光裹身，如流星撞向胸口。剑尖与银簪同时刺入，毒符也在刹那引爆。
轰——！
通道剧烈摇晃，傀儡胸口炸出一团血雾，那枚刻有生辰的木偶裂开细缝，透出一丝金光。傀儡动作停滞，六臂虚影摇曳欲散。
“破了？”苏璃喘息着问。
“没有。”墨玄盯着胸口，“它在吸收我们的灵力。”
云逸脸色骤变，体内灵力正飞速被抽离。他猛力抽剑后退，却发现银簪卡在其中，红光与金光纠缠不休，竟缓缓融合。
“糟了。”灵悦低声说道，“它在用我们补自身。”
傀儡缓缓低头，裂纹中浮现出一张脸——一半像夜无殇，一半像云逸。
“你逃不掉。”那脸开口，声音如从地底爬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云逸攥紧剑柄，指节发白：“胡说八道。”
“不信？”裂纹加深，面容愈发清晰，“你娘死的那天，我在魔窟听见她哭。你为灵悦炼丹那几夜，我在暗处看着。你袖中藏着的半截玉簪……我也有一根。”
云逸瞳孔骤然紧缩。
灵悦冲上前，一掌拍在他肩上：“别听它蛊惑！是幻术！”
“是不是幻术，你心里清楚。”傀儡冷笑，木偶群再次亮起，红光如心跳般搏动。
墨玄咬牙，从酒葫芦底抠出最后一点灵液：“再来一次，我用‘蚀心引’，能拖五息。”
“五息不够。”苏璃紧盯着银簪，“必须从内部引爆。”
“那就引爆。”云逸抹去嘴角血迹，左手再次按住左耳，“我来当引子。”
金光暴涨，他如燃烧般冲向傀儡胸口。灵悦紧随其后，剑气凝成护盾；苏璃召回银簪，红光凝聚至极；墨玄连爆毒符，封死所有退路。
四人灵力交汇，直冲核心。
傀儡嘶吼，胸口裂纹蔓延，那张脸扭曲变形。就在金红光芒即将吞噬一切之际，云逸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铃响——来自灵悦腰间，那枚褪色的青玉铃残片，无人触碰，自行震颤了一下。
云逸心头一震，剑势微滞。
傀儡抓住破绽，一拳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