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际第一缕曙光硬生生穿透晨雾,云逸指尖还残留着雷符嵌入皮肉的灼痛,那痛就像小火星在指尖乱蹦。
那符纸烧成了焦灰,被风卷进阵台裂缝,他胸口仍在震荡。夜无殇挥出的魔气如黑浪拍打岸边,九曜阵的光幕剧烈扭曲,三根阵柱炸成碎石,黑雾钻进地脉,顺着灵线蔓延,仿佛要把整座山门的心脏蛀空。
云逸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阵眼中央。淡金色符文从他脊背炸开,顺着四肢蔓延到指尖,就像古经在体内苏醒。他没时间喘气,更不敢后退,阵基摇摇晃晃,只有他能听见地脉如受伤野兽般哀鸣。
“灵悦!三点钟方向,瞬影三叠!”
话还没说完,一道冰线便撕开了浓雾。
灵悦在空中留下三道残影,剑未拔出,剑气却已割破空气。她没有冲向夜无殇,而是朝着他左后方三丈处斜掠过去,那里魔气最淡,却是“千魇藏形阵”的节点。
剑穗轻轻颤动,青玉铃铛响了一声。
“咔。”
空气中出现一道几乎透明的符网,这是昨夜她和墨玄反复研究出来的“破魇钉”,以剑意为引子,刺穿阵眼。
夜无殇六臂微微震动,嘴角带着笑意,猛地侧了下身。他察觉到了,可还是晚了那么一瞬间。
“就是现在!”墨玄从阵台阴影里跃出,九把匕首如流星般射出去,不攻击人,而是扎进阵台四周的灵石堆里。匕首尾端的细线绷紧,连成如蛛网般的结构。
他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在腰间酒葫芦上。葫芦炸开,流出的不是酒,而是散发着幽绿光泽的液体,这是他用七种剧毒和自己灵血炼成的“蚀魔引”。
“给老子——封!”
液体顺着线流进地缝。刹那间,黑雾如碰到火般滋滋作响,开始收缩。
九曜阵的光幕又震荡了一下,随后慢慢回升。断了的灵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接上,阵基稳住了。
云逸喘了口气,额角青筋暴起。他感觉体内灵力被阵法拼命抽走,就像许多细针在经脉里扎。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第二轮,滞灵网全开,雷符组按特定间隔循环引爆。”他声音沙哑,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墨玄,毒雾覆盖前排,别让他们靠近阵台三十步。”
“知道啦,指挥官大人。”墨玄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灰绿色丹丸,抛向空中。丹丸遇风燃烧,变成如墨般浓稠的烟雾,落到地上结了霜,魔修一进入烟区,动作就变慢,关节咔咔作响,这是骨头被毒素侵蚀的迹象。
灵悦刚落地还未站稳,便又飞了起来。这一次,她终于拔出剑。
剑光一闪,冰蓝色瞳孔冷冽刺骨,剑气扫过,魔修如稻草般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瞬影步·七重叠!”
她身影一闪,剑尖直指夜无殇的脸。夜无殇六臂震动,轻笑一声,猛地侧了下身。
云逸眼睛一缩:“退!”
灵悦反应迅速,收了剑势往后一跃。她刚站的地方被黑浪吞没,地面塌陷三尺,露出下面可怕的地脉裂口。
“你还是这么急。”夜无殇的声音传来,“十年前你为她挡剑,现在依旧如此。可她,值得吗?”
云逸没有说话,右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第二枚雷符。
这符纸边缘泛着暗金,背面刻着“惊蛰·终式”四个字。这是他昨晚亲手绘制的,也是“惊蛰预案”的最后一招。
他把符纸贴在阵台中间,双手结印,淡金色符文从身上冒出,全部灌入符中。
阵台开始晃动。
九曜阵剩下的六十九根阵柱逐一亮起,光芒越来越强,最后连成一片耀眼星河。滞灵网完全张开,如大网般罩住战场。雷符组按照间隔爆炸。
“墨玄,毒雾覆盖前排,别让他们靠近阵台三十步。”
“知道啦,别啰嗦。”墨玄嘟囔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灰绿色丹丸抛向空中。丹丸着火变成黑烟,落地成霜,魔修一进去动作就变慢,骨头咔咔作响。
灵悦落地后又冲了出去,剑光闪了七下,七个魔修的脑袋飞了起来。
墨玄的毒雾在雷火中爆炸,化作绿色火雨落下。魔修沾上一点,皮肉就溃烂,惨叫声不断。
夜无殇脸色变了。
他六臂一挥,魔气化作黑盾,硬接一道雷击。盾碎了,他后退半步。
“你把阵法改成合击了?”他冷笑道,“靠几个废物,也想拦住我?”
“废物?”云逸缓缓站起身,嘴角淌血,眼神却十分明亮,“你忘了,我们守山门向来不是一个人。”
这时,山门两边哨塔亮起了火光。
几十个弟子手持雷弩从暗处现身。他们并非主力,而是昨晚云逸训练的“雷火队”。弩箭浸泡过墨玄特制的“蚀魔油”,一射即中,还会燃烧。
“放!”
箭如蝗虫般,带着雷火符射向魔军后方。
血屠大吼一声,挥斧挡箭,还是被三支箭射中肩甲。火焰顺着魔气燃烧,他右眼的血晶裂开了。
“撤!”他喊道。
魔军开始后退,乱作一团。他们没想到仙门能够防守住,还发起了反击。
夜无殇站在原地,独眼盯着云逸。他手里的香囊晃动着,绣的名字时隐时现。
“这一波,算你们赢。”他声音低沉,“下一波,我让你们看着——她为你而死。”
云逸握紧剑柄,手指泛白。
“你敢动她,我不仅毁你魔功。”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让你,入不了轮回。”
夜无殇笑了,六臂收起,消失在雾中。
魔军如潮水般退去,雾又合拢,仿佛刚才的战斗只是一场梦。
山门内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了一声:“我们守住了!”
欢呼声如火山爆发般,传遍山巅。弟子们相拥而泣,有人跪着欢笑,有人举着武器,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灵悦把剑插入鞘中,走到云逸身边,默默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墨玄瘫倒在阵台边,扯了扯衣服:“哎哟,累死我了。这操作能让我吹嘘三年。”
云逸勉强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雷符。
符纸上的裂缝更长了,一条小缝缓缓爬动,像蜘蛛在纸上爬行。
他并未在意。
此时,大家眼中只有胜利的光芒。
山风吹过,吹散了烟雾,也吹动了他左耳的朱砂痣。
朱砂痣依旧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