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热闹还未完全消散,酒气与丹药味仍在回廊间萦绕。灵悦静静地站在角落,目光落在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云逸被几个弟子簇拥着,正耐心解答问题,灯光洒在他身上,左耳的朱砂痣隐隐发亮。
她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铃铛,指尖透着凉意。
“你不是说要查那卷残页吗?我帮你找。”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声音比预想中轻柔,全然不像她平日说话的语气。可话已出口,如同断线的风筝,再也收不回来。
云逸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同走出大殿,夜风拂过衣角,冷意悄然爬上肌肤。藏书阁外,雪已铺上一层薄薄的白色,月光洒在石阶上,影子斑驳陆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陈年纸墨的气息扑面而来。云逸随手点亮一盏灯,暖黄的光晕在书架间摇曳,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暖意。
“你以前常来这儿。”灵悦轻声说道,手指滑过一排排旧书,“小时候,我总偷偷看你一个人练剑。”
“你也常趁我不在,偷偷溜下山买糖葫芦。”云逸笑了笑,目光落在她鬓边晃动的铃铛上。
灵悦怔了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如同碎冰落地。她走到角落坐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翻开时,一张泛黄的纸条滑落。
她捡起纸条,轻声念道:
“若有一日你成仙,勿忘我曾赠簪。”
声音渐渐低沉,如同风吹过竹林,余音消散。
云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她。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别怪他们’。可我不懂,为何不该怪?”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如同积压已久的雨终于落下。
“那时候我才七岁,还不懂什么叫心脉受损,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是你告诉我,会炼制凝心丹给我吃,是你一次次在夜里偷偷送药来……”
她抬头看向他,眼眶湿润,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我以为那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云逸伸手递过来一块袖巾,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不是安慰。”他说,“是我答应过的事。”
灵悦低头看着掌心的铃铛,轻轻一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仿佛与心跳合拍,在寂静中一圈圈荡漾开来。
“你还记得那半截玉簪吗?”她问道。
“当然记得。”云逸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一直带在身上。”
灵悦笑了,眼角的泪滑落,她没有去擦。她靠在他肩上,轻轻依偎,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外面风雪更大了,屋里却温暖如春。灯火摇曳,映出两人依偎的影子。淡金色的符文在他身上一闪一闪,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违的心跳节奏。
“你变了。”灵悦轻声说道。
他回答,“但有些事不会。”
她闭上眼,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仿佛找到了最安心的节奏。
灵悦没有催促,继续翻着手中的书。一页、两页,纸张在指尖滑动,仿佛翻开了尘封的记忆。
“你看这段。”她指着一行字,“‘生死相护,不离不弃。’”
云逸凑近看了一眼:“这是《天缘录》里的句子。”
“你觉得……真的能做到吗?”她问得轻柔,却带着几分试探。
“只要你愿意。”他回答得同样轻柔,却无比坚定。
灵悦望着他,许久,嘴角微微扬起:“那你呢?愿意吗?”
云逸沉默片刻,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