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系统の复活》
嬴政觉得，自己那颗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早已坚如磐石的心脏，最近有点不堪重负。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幽幽蓝光、还时不时蹦出一个卡通笑脸的玩意儿——他那个本该已经进入“围观模式”安心养老的退休系统。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这个陪伴他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然后自称能量耗尽、申请进入“低功耗围观模式”的系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毫无征兆地……炸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无声的轰鸣。当时嬴政正在批阅奏折，只觉得眉心一热，眼前瞬间被无数流光溢彩、闪烁跳动的奇怪图标和文字淹没。什么“发现新版本，是否立即升级？”“检测到庞杂信仰能量，是否转化为系统动力？”“恭喜！您的系统已自动进化至‘位面短视频pro max plus Ultra’版本！”
始皇帝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有刺客？用了新型迷烟？”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佩剑。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比之前那个沉稳机械音活泼了起码一百倍，甚至带着点谄媚味道的新声音：“叮咚！亲爱的宿主大大！您忠诚的统子凭借您逸散的王者之气与万民信仰，成功满血复活啦！不仅如此，我们还突破了次元壁，连接上了万千位面，现正式升级为‘位面短视频App’，致力于为您提供诸天万界最新、最热、最沙雕的资讯与乐子！快来体验吧！”
嬴政：“……”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那个花里胡哨的界面，上面滚动着诸如“三分钟带你看完洪荒世界开天辟地”、“震惊！魔法少女为何深夜当街殴打小动物？”、“跟着朕学养生：康熙帝的保健茶配方大公开”之类的标题，陷入了长久的、一言难尽的沉思。
他试图用意念关闭这个界面，无果。试图命令它卸载，系统用带着哭腔（假的）的声音表示“宿主大大不要嘛，人家很有用的！”。
最终，在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友好”协商（主要是嬴政单方面用帝王威压进行恐吓）后，系统勉强同意保持最低限度的运行，并且不会在他处理政务时突然外放“挖呀挖呀挖”。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三天。
就在刚才，嬴政正准备与李斯、蒙恬商议北击匈奴的粮草调度问题，那该死的App突然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震动和闪光特效，弹出了一个巨大的推送框，伴随着系统刻意模仿民间说书人的激昂腔调：
“【惊！始皇陛下竟用脚rua泡泡文明，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位面的扭曲？】（热帖·置顶）快来看看其他位面的网友如何评价您的‘亲密互动’吧！”
推送框的配图，是一个q版的小嬴政，正一脸“冷漠.jpg”地用脚趾戳着一个由七彩肥皂泡构成的、瑟瑟发抖的小星球。旁边还有巨大的艺术字：“暴君？萌帝？一脚引发的位面舆论海啸！”
嬴政的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记得那个所谓的“泡泡文明”。那是一个前几天偶然从App“附近位面”推荐里刷到的、完全由脆弱气泡和意识流光组成的低等文明。当时他只是在研究这个App的“互动功能”，尝试性地用能量模拟的脚尖碰了碰那个最大的泡泡，想看看这东西结不结实……怎么就被拍下来了？还传得到处都是？
“陛、陛下？”李斯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虽看不到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压正在急剧降低，眼神锐利得能杀人。
蒙恬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以为有看不见的敌人。
嬴政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修养，才没当场把这个破系统从识海里揪出来砸个稀巴烂。他面无表情地（如果忽略那微微抽搐的眼角）用意念点击了“关闭推送”。
世界清净了……才怪。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下面噤若寒蝉的两位重臣，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李斯。”
“臣在！”李斯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即刻起草一部律法。”嬴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名为……《大秦位面网络安全法》。”
李斯：“？？？”
蒙恬：“？？？”
两位大秦的顶尖人才，此刻脸上写满了同款的茫然。位面？网络？安全法？这几个字分开他们都懂，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令人费解？
“主要内容，”嬴政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其一，凡大秦疆域及朕神识所及之诸天位面，任何信息之传播、流转、评论，皆需受大秦律例管辖。”
“其二，严禁任何位面、任何势力、任何个人，未经朕之许可，私自录制、传播、歪曲朕之言行影像，违者……视同谋逆！”
说到“谋逆”二字时，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其三，设立‘位面网络监察司’，专职巡查诸天万界之言论，凡有诽谤朝廷、非议朕躬、传播不实谣言者，一经查实，立即……顺着那什么‘网线’追索其源头，严惩不贷！”
李斯听得头皮发麻，他虽然不完全明白“位面网络”是个什么东西，但陛下这意思他懂了——要把管束的范围，从大秦的疆土，扩展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其他世界”去！这律法……该怎么写？依据何在？执行起来又该如何操作？难道要培养一批能灵魂出窍、神游太虚的官吏吗？
他张了张嘴，想询问细节，但看到陛下那副“朕意已决，你敢多问试试”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苦着脸应道：“臣……遵旨。”心里已经开始疯狂盘算，该怎么把这道前所未有、玄之又玄的旨意，变成能写在竹简上的条文。这恐怕比统一文字、度量衡加起来还要难！
蒙恬则是一脸敬畏地看着陛下，心想：陛下果然深谋远虑，已经开始布局防范来自其他世界的威胁了！北边的匈奴算什么东西，陛下要防范的是诸天万界的“键盘侠”（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词）！
而此刻，嬴政的识海里，那个罪魁祸首正在嘤嘤嘤：“宿主大大，您这样立法，会严重打击其他位面网友的创作热情和分享乐趣的！不利于我们App的生态建设啊！您看，那个‘泡泡文明’的帖子下面，好多夸您可爱的评论呢！都说您q版形象戳泡泡的样子又酷又萌……”
“闭嘴。”嬴政冷冷地打断它，“再敢多言，朕便下令，将‘系统’一词也列入禁忌，永世不得提及。”
系统瞬间噤声，只留下一个委屈巴巴的颜文字表情包：(╥﹏╥)
嬴政揉了揉眉心，感觉比连续批阅一百斤奏折还要疲惫。他挥挥手，让李斯和蒙恬退下，专心去琢磨那个《位面网络安全法》的草案。
大殿内重归寂静。但嬴政知道，这份寂静只是表象。他的意识只要稍一松懈，就能“看”到那个该死的App界面，上面不断滚动着来自诸天万界的“沙雕”资讯：
【深度解析：汉武帝的“金屋藏娇”是否涉嫌违规建筑？】
【速报！忍者世界某知名叛忍宣布进军餐饮业，招牌菜“千年杀”引发热议！】
【情感天地：我与修真界剑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连载中，追更按钮已爆）】……
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像一群苍蝇一样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试图屏蔽，但升级后的系统似乎与他的灵魂绑定得更深了，除非他自我了断，否则根本无法彻底摆脱。
“乐趣？”嬴政冷哼一声，“朕看是精神污染。”
他点开那个所谓的“个人中心”，想看看这破App到底还收集了他什么“黑历史”。界面展开，一个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卡通头像顶在最上面，Id赫然是“千古一帝（已认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粉丝：？？？位面关注：0 获赞：？？？”
他点开“我的作品”，空空如也。还好，这系统还没胆大包天到替他自动发布内容。
接着他又点开“消息”栏，瞬间被99+的红点淹没。有来自其他位面“帝王V”的私信，比如一个Id叫“叫我政哥（疯狂版）”的家伙发来一连串：“兄弟！听说你也在玩脚踩文明？同道中人啊！要不要交流一下心得？我最近发现用屁股坐效果更震撼！”；还有一个叫“魔法少女梅林（男）”的发来好友申请，备注是：“亲，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来一本《魔法少女变身指南》？包教包会哦~”
嬴政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私信界面，并顺手把那个“叫我政哥（疯狂版）”拉黑。竟敢冒充朕？还玩得如此粗鄙！
他又点开“历史记录”，里面全是他这几天无意中浏览过的视频标题：《五分钟带你领略猫猫帝国的绝育手术发展史》、《星际虫族女王的一天：吃饭，睡觉，打崽崽》、《论如何用哲学辩论逼疯一个人工智能》……
嬴政默默地关闭了App界面。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巍峨的咸阳宫，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他，嬴政，扫六合、定乾坤，建立不世之功业，立志要将大秦基业传至万世。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却塞满了诸天万界的奇闻异事和沙雕段子。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仿佛他精心构建的、秩序井然的现实世界，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万花筒，光怪陆离，难以把握。
“位面……网络安全……”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李斯他们或许难以理解，但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位面短视频App”，其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烦人的乐子来源，更是一种全新的、不受控制的权力领域。信息，或者说“舆论”，可以跨越时空界限，凭空产生，迅速传播，其影响力，或许丝毫不亚于百万雄师。
今天他们可以调侃朕用脚rua泡泡文明，明天是不是就能散布谣言，动摇大秦的统治根基？今天这个“疯狂版政哥”能来骚扰朕，明天会不会有哪个位面的强大存在，通过这个“网络”直接对朕、对大秦不利？
必须将其纳入管控！必须立下规矩！
就在他沉思之时，系统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个……宿主大大，检测到一个来自高魔位面的‘联动直播’邀请，对方是‘深渊恶魔领主阿斯莫德’，他想跟您连麦，探讨一下关于‘暴政美学’与‘灵魂收割效率最大化’的课题……您看？”
嬴政额角青筋一跳。
“告诉他，”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朕，没空。”
“好嘞！”系统立刻回应，然后又补充道，“不过宿主大大，这个阿斯莫德领主在诸天万界‘暴君圈’里粉丝很多的，跟他联动一下，有助于提升您的位面影响力，说不定还能吸收点‘恐惧信仰’当零食……”
“朕说，没空！”嬴政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杀意。
“明白！马上拒绝！”系统秒怂。
世界再次暂时清净。但嬴政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这个破App不断运作，类似的、甚至更离谱的麻烦，只会接踵而至。他仿佛已经看到，他波澜壮阔的帝王生涯，即将被这些来自诸天万界的沙雕信息，带向一条……无比崎岖和吵闹的道路。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对自己追求长生不老的举动，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怀疑。如果漫长的生命意味着要无限期地忍受这种精神污染，那这长生，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期待了。
“看来，”他低声自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这《位面网络安全法》，得尽快推行才行。至少，得先把‘未经允许禁止@朕’、‘禁止制作朕的鬼畜视频’、‘禁止称呼朕为政政子’这些条款，给朕明确写进去！”
而他的识海里，那个幽蓝的App图标，正没心没肺地闪烁着，仿佛在预告着下一波更猛烈的“位面乐子”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