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而治:始皇的遛弯与文明的自觉》
当李斯还在为“仙秦模式”的野蛮生长与版权费问题愁眉不展,扶苏被迫兼任退休系统的首席听众,蒙恬忙着将各路山寨版军训大纲的精华(以及糟粕)反馈融入新操典之时,处于这一切风暴眼的中心——始皇嬴政,却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状态。
朝会依旧,批阅奏章依旧,但那曾经驱动他不断征伐、不断规划、不断将帝国疆域与影响力向外疯狂拓展的磅礴意志,似乎悄然转变了方向。他不再热衷于在地图上标记下一个需要“王化”的未知星域,也不再对臣下提出的“某某文明态度暧昧,宜遣使训诫”的奏报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相反,他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到了仙秦文化交流中心——这个如今已成为万界文明自发“朝圣”与融合之地。
每日固定的时辰,嬴政的身影便会出现在中心那融合了无数建筑风格、光怪陆离的主回廊上。他不再穿着那身威严得令人窒息的玄黑冕服,而是一袭较为轻便的深色常服,步履从容,如同一位普通的、前来视察的帝国长老。
但没有任何人会将他视为普通。他所过之处,无论是不苟言笑的硅基生命,还是优雅神秘的精灵法师,亦或是形态各异、难以名状的能量体,都会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活动,或躬身,或触须轻点,或闪烁特定的光波,致以最高规格的敬意。嬴政通常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的景象:
他看到科技侧的展台上,正在演示如何用仙秦提供的标准化符文基板,优化他们最新型号的曲率引擎稳定性;看到魔法侧的工坊里,几位人类修士和兽人萨满正围着一个小型法阵争论不休,旁边光屏上滚动着李斯《理性讨论促进法》中关于“禁止人身攻击”的条款摘要;甚至看到胡亥那扭曲的雕塑旁边,不知被谁立起了一个小小的说明牌,上面用万界通用语写着:【仙秦皇家艺术流派代表作——混沌派(观赏时请注意保持精神稳定)。】
而在他身后,总是跟着一串圆润、透明、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小尾巴”。那是泡泡文明的个体们。它们似乎将每日跟随嬴政遛弯,当成了某种神圣的日常仪式。它们轻盈地漂浮着,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偶尔会试图用能量触须去触碰嬴政的衣角,或者在他驻足观看时,在他脚边滚来滚去,用蜡笔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短暂存在的、色彩斑斓的涂鸦。嬴政从未驱赶,也未曾表现出特别的关注,仿佛它们只是空气中自然存在的浮游生物。
这种近乎“无为”的姿态,却蕴含着奇妙的威力。
一次,一个来自“绝对秩序晶体文明”的代表,与一个来自“混沌孢子繁殖文明”的代表,因为“生存空间定义权”在中心广场争执起来。晶体文明认为空间应当按几何结构严格划分,孢子文明则认为空间应共享并允许动态变化。双方引经据典,逻辑严密,眼看就要从“理性讨论”滑向“规则冲突”。
就在中心仲裁官准备介入的前一刻,遛弯至此的嬴政停下了脚步。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位面红耳赤(或能量核心过载)的代表,只是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棵由无数文明共同培育、枝叶呈现出数百种不同物质形态的“万界共生树”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树犹如此,界何以堪?”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
晶体文明的代表看着那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依旧蓬勃生长的怪树,陷入了沉思。孢子文明的代表则若有所悟,周身躁动的孢子云平静了下来。一场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没有强制命令,没有法律裁决,只是一句基于事实的、引导性的点评。这便是嬴政如今的调解方式——如同园丁修剪枝叶,只轻轻一引,让其自然生长。
还有一次,蒙恬兴冲冲地拿来一套新设计的、融合了兽人狂暴战吼(经过声波能量化处理)、精灵精准射击(附魔箭矢轨道计算)以及机械文明火力覆盖的全新联合训练方案,请嬴政圣裁。
嬴政没有像过去那样仔细审阅每一个战术细节,也没有询问具体的能量消耗与杀伤力数据。他只是快速浏览了一遍核心思路,然后目光落在方案末尾那个代表着“协同”、“覆盖”、“精准”的复合阵型示意图上,点了点头。
“可。”
仅仅一个字。没有长篇大论的指示,没有设定必须达到的指标。但蒙恬却如同得到了最高嘉奖,精神抖擞地领命而去。因为他知道,陛下点头认可的,不是这套具体方案本身,而是这种打破文明壁垒、追求优势互补的方向。
李斯曾一度担忧陛下是否因系统退休而失去了进取之心,他委婉地呈上那份关于“规范借鉴”的指导性意见,并暗示了版权费的“小小”问题。
嬴政览罢,只是将玉简随意放在一旁,看着李斯,语气平淡:“李斯。”
“臣在。”
“汝之法,已活于万界,可还拘泥于竹简之上乎?”
李斯一怔。
“至于版权,”嬴政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待他们学成之后,再来谈论贡献不迟。”
李斯恍然。陛下看的,早已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是一法一规的产权。他看到的,是“仙秦”二字已然成为一种文化符号,一种文明升级的范式。当万界文明都在自发地学习、模仿、甚至试图超越仙秦时,仙秦本身,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这种软实力的辐射,远比武力征服更加深远和牢固。所谓的“版权费”,与这宏大的文明影响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的嬴政,更像是一位抵达了全新境界的守护者。他缔造了这片孕育无限的沃土,设定了最基本的元规则,然后,便退后一步,悠然地看着万千文明在这片土地上自行摸索、碰撞、融合、成长。他偶尔点拨,如同天道予一丝机缘;他时常观察,如同欣赏自己培育出的最壮丽的景观。
他遛弯的身影之后,跟着的不仅是那些顽皮的泡泡文明,更是整个蓬勃发展的、自发的“仙秦文化圈”。他以一种看似“无为”的姿态,实现了对万界最为深远的“治理”。
而腰间那枚玉佩,依旧温润,记录着这一切,却再无任何提示。只有嬴政自己知道,这种见证万物生长、文明自觉的乐趣,远比昔日金戈铁马、令行禁止的掌控,更令他感到一种深沉而持续的……愉悦。